第1267章我要你這張臉皮
被葉琉璃這麼一說,元尢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別急,剛剛在路上,我便套他老人家的話,聽師父的意思,這個任務並不急,僱主也沒限定時間,所以有商量的餘地。”
葉琉璃凝眉——僱主花那麼高的價錢,還不限定時間,到底會是誰綁她?
比起逃脫,葉琉璃更好奇僱主的身份。
“師父在,你跟我來。”元尢引路。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葉琉璃第一次走出房間,十幾天裏,她和元尢天天聊天套近乎,但無論怎樣,元尢就是不讓她出房間,即便是上廁所,也是有專門的一個房間。
出了房門,一個簡單的小院子便出現在她眼前。
院子不大,卻清幽雅緻,地面由各種石子拼成,五顏六色卻又很協調,中央有一隻石池子,池子裏有荷花和魚。
院子一角有樹蔭,竟是歪歪的松樹。
葉琉璃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她見過的院子雖不多,但也不算少,還第一次看見在院子裏種松樹,這種松樹一般都種在北方的山上。
山?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元尢,我去那邊瞧瞧。”說着,跑到了院子一旁。
小院周圍是高聳的磚牆,磚牆上隔一段距離便有一隻小窗。
當葉琉璃趴在小窗向外看時,倒吸了一口氣——只見天上有藍天,腳下有白雲,藍天白雲之間則滿是密密麻麻的樹木。
換句話說,這院子建在山頂,更是臨崖而建。
葉琉璃額頭一滴冷汗,心道,還好這幾天沒硬逃,否則如果真逃出去就要面臨下山的難題,到時候還真是進退兩難。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元尢上前,順着葉琉璃的視線向下看。
“沒什麼,”葉琉璃趕忙收回頭,“這裏風景真不錯,我們去見見你師父吧。”
隨後,兩人便出了院子,來到一條扭曲的石階前。
石階不寬,旁邊便是萬丈懸崖。
葉琉璃喫驚地指着,“要……要從這裏下去?”
“是啊。”
“這裏不會就是你們的門派……呃,老本營?”
“沒錯。”說着,元尢就要下石階。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葉琉璃將元尢叫住,“記得有一次爬山看瀑布,你分明恐高。”
“哈,你還記得?”元尢擠了下眼,“我當時裝得像吧?這一點連師父都誇我,只要我想易容什麼角色,絕對能做到天衣無縫。”
“……”葉琉璃。
是啊,做夢都沒想到當時嚇得楚楚可憐的小姑娘竟是個男的,還有武功。
這十幾日,葉琉璃瘋狂回憶,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元尢僞裝成盛夏的任何破綻。
真是……太可怕了。
“用不用我扶你?”元尢笑着對葉琉璃伸出手。
葉琉璃趕忙調整好了神態,笑嘻嘻,“不用,我不恐高,這麼刺激當然要玩一玩。”說着,扶着石階一側的牆面小心翼翼地下。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膝蓋卻在誠實地打顫。
元尢哈哈大笑,“爲什麼突然這麼逞強?你多大的膽子,我還不知道?”
葉琉璃翻了個白眼,對伸手的面癱女子道,“小姐姐,要不然你帶我下去?”
女子用眼神詢問元尢,元尢點頭,女子便抱住葉琉璃,直接用輕功跳了下去。
因爲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葉琉璃還沒來得及閉眼,就被女子抱着約過層層雲朵。
這種感覺,比蹦極刺激。
到了下一層,葉琉璃見房子更多、院子也更大。
被女子放下來後,葉琉璃扭頭眺望自己住了十幾日的院子,發現那建在山頂的小院子,竟如同一個天然的監獄一般。
心中越來越恐懼,毫無安全感。
這種恐懼並不是因爲人在山頂,而是這羣可以易容成任何人、還能裝得天衣無縫的人,她不禁在想,朝內會不會有易容人,或者以後靠近她身邊的人會不會也是易容。
她想起了在現代時看的恐怖片,要麼是異形要麼是喪屍,沒人知道身邊的人會不會是異形僞裝,或者是不是喪屍病毒還未發作。
忍不住猜忌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好像隨身攜帶了一枚定時炸彈一般。
難怪百年前的武林盟主要殺光這些易容門派的人。
如果東方洌知道這些易容人的存在,會怎樣?
“喂,是不是嚇傻了?”元尢的聲音打斷葉琉璃的思考。
葉琉璃收回視線,翻了個白眼,“明知故問,”隨後轉移了話題,“你師父呢?快,我要看看你厲害的師父。”
“這裏。”提起師父,元尢的臉色卻沒有之前那般輕鬆。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元尢道,“你果然是個怪人,其他人聽見我師父名字都恐懼不已,只有你,還興致勃勃地要見他。”
“你師父很可怕?”
元尢危險地眯眼,“師父的易容術,比我精湛數倍,只要他易容成誰,對方永遠都看不出,你說可怕嗎?”
“……”葉琉璃再次想起了異形和喪屍。
很快,到達一樁大房子前。
兩名女子沒有再繼續進去的意思,想來是身份不夠。
突然一隻灰鳥飛了下來,繞着元尢飛來飛去,想要落在他身上。
元尢搖頭,小聲呵斥,“小灰別鬧,師父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惹了師父,回頭烤了你喫。”
灰鳥如同聽懂了一般,戀戀不捨地轉了一圈,又飛走。
葉琉璃看着那灰鳥,記憶再次涌入,“這隻灰鳥……我好像見過,之前在行宮經常見。”
“是啊,是我養的。”元尢道。
葉琉璃點頭,收斂了思緒,慢慢進入略有陰森的屋子。
和她所住白牆白窗白燈不同,這個房子天花板很高,雖從外面看有窗子,但房子內卻沒有窗,換句話說窗子只是個裝飾品,整個房子只有門一個出口。
既沒窗,便沒有了光源,屋子裏黑漆漆。
剛入內,便能聞到一股黴味、血腥味,還有草藥等等說不出的怪味。
葉琉璃小聲問,“味道好怪。”
元尢道,“正常,因爲臉皮怕陽光。”
“臉皮?”葉琉璃不懂。
突然,黑暗的房內裏傳來一道中年女子的聲音,“你便是胡國的皇帝,烏洛蘭碩珍?”
葉琉璃立刻順着聲音在黑暗裏尋找身影,“是啊,你是元尢口中厲害的師父?”說着,側過頭問元尢,“忘了問了,你師父是男是女?”
元尢聲音有些緊張,小聲道,“我師父江湖稱號是千面郎君,你說是男是女?”
葉琉璃通過元尢緊張的神情便能判斷出,這個千面郎君不好相處,搞不好性格古怪。
隨着一聲響指,房內兩盞燈同時開啓,好像聲控一般。
也因爲有了光亮,所以房內赫然明亮起來。
葉琉璃下意識眯眼,待眼睛適應了突然的明亮,這纔看去。
卻見偌大的屋子裏,正中央有個不小的椅子,椅子不知什麼材質,因爲座椅外表鑲嵌的都是白骨,更是人類的骨頭,尤其椅子的兩個扶手前段,是兩枚人類的頭蓋骨。
葉琉璃學過解剖,一眼就能認出這些骨頭,不會看錯。
頭皮發麻。
再看向座椅上端坐之人,儼然是一名養尊處優的少婦模樣,瓜子臉、雪白的皮膚、細細的鼻樑、精緻的紅脣,明明應該是美人,但眼神卻如同淬着毒。
可以說,千面郎君完全顛覆了葉琉璃的預想。
千面郎君和連翹的年紀相仿,也是有絕技之人,就算是古怪,也不應該是這種蛇蠍美人的形象。
心理扭曲……這四個字猛然出現在葉琉璃的心頭。
這些思考都是瞬間發生的,表面上,葉琉璃依舊裝瘋賣傻,“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千面郎君?失敬失敬!果然就如同元尢所說,只要千面郎君易容成誰,全無破綻。”
元尢在一旁低着頭,戰戰兢兢。
千面郎君冷笑一聲,“倒是個不怕死的。”
葉琉璃咧嘴一笑,“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所以咱們就不繞圈子了,我直接開門見山:你需要什麼?你僱主給你什麼,我都雙倍給你,但有個條件,我要留下。”
前面的話,都在千面郎君的意料中,但最後四個字,卻讓千面郎君一愣。
“留下?”
“是啊,我早就在宮中待得夠夠的,就想出來闖蕩江湖,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爲什麼不留下?”說着,用胳膊肘不斷去碰元尢,“喂,你也給我說幾句好話吧?”
元尢嚇得臉都白了,“嚴肅些……嚴肅!”小聲提醒。
一陣寒風,幾乎眨眼之間,千面郎君便已衝到葉琉璃跟前,伏着身子對她冷笑,“你不怕嗎?”
葉琉璃道,“郎君你指是什麼?”
“死。”
“怕呀!”葉琉璃一臉的認真,“誰不怕死?但聽說你不會弄死我。”
“爲什麼?”
“如果你想給僱主交代,就會把我送過去;如果你不想給僱主交代,就更不用殺我了,不是嗎?”
突然,千面郎君猛地捏住葉琉璃的下巴,“如果我說,我要你這張臉皮呢?”
葉琉璃只覺得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冰涼得好似冰塊,“什麼?臉皮?”
元尢急了,猛地跪下,“師父……求師父饒了她,您要什麼臉皮,徒兒立刻去給您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