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楚得到允許，便拿了只帕子，打開掩在口鼻上，在頭後面繫了個結，上前解貂蟬的衣服。
貂蟬很鬱悶，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怎麼，你嫌我身上味道重？”
“呃？”納蘭楚一愣，隨後拼命搖頭，“不不不，貂蟬大人誤會，我……我是怕將傷風染給大人，只能暫時掩住口鼻。”
貂蟬看着納蘭楚驚慌失措的雙眼，只覺那雙眼如同受驚的小鹿，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貂……貂蟬大人，您笑什麼？”納蘭楚更慌了。
貂蟬閉上眼，“沒什麼。”
納蘭楚見貂蟬沒嘲笑，便只能收斂了情緒，開始認真檢查起來。
貂蟬是內傷，不能直觀查看病情，而且就算不是內傷也是看不見的，畢竟纏着厚厚的繃帶。
貂蟬以練輕功出名，修長的身材不像其他練武者那麼壯碩，流線型別有精壯。
納蘭楚先將手指放在的其鎖骨下沿，這裏是胸肌的起始部位，輕輕按壓，“大人，這裏疼嗎？”
貂蟬暗暗倒吸一口氣，他何時被女子碰過？
女子的手和男子的手截然不同，不是那麼生硬粗糙，柔柔軟軟，還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溫涼。
當被觸碰時，貂蟬只覺得渾身若觸電一般，瞬間周身肌肉緊繃，“呃……”肌肉緊繃勢必觸碰傷口。
“很疼嗎？是我下手重了，貂蟬大人對不起。”納蘭楚急壞了。
“……”貂蟬要怎麼解釋？難道說被女人碰了所以緊張嗎？“無礙，再來。”
爲了能加速傷情恢復，貂蟬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真的……可以？”納蘭楚猶豫。
“可以。”貂蟬語氣堅定。
納蘭楚見貂蟬這麼堅定，深吸一口氣，換了一個方位，用手指輕輕按壓，“這樣呢？”
又是一陣電流。
“嘶……”因爲劇烈疼痛，貂蟬竟狠狠倒吸一口氣，比剛剛更疼了。
“貂蟬大人，我……”
“再來。”
“……”
納蘭楚無奈，只能繼續試探。
就這樣，納蘭楚將從不同位置，將傷口附近皮膚都按壓了，而貂蟬已經疼得滿臉慘白，冷汗淋漓。
突然，門外有太監來稟，說納蘭太醫和王太醫到。
納蘭楚嚇了一跳，趕忙將貂蟬的衣服合上，用被子蓋好，人迎了出去，“小女給父親、王大人請安。”
納蘭太醫和王太醫面色極好，想來是路上商談愉悅，身後的年輕醫官揹着藥箱。
“貂蟬大人今日情況如何？”納蘭太醫問。
納蘭楚猶豫，不知要如何回答是好。
納蘭太醫見納蘭楚魂不守舍，立刻快步上前，當見到貂蟬蒼白的臉色時，頓時雷霆大怒，“你這個不孝女，給我跪下。”
納蘭楚噗嗤跪倒，“父親您請女兒解釋，不是……不是女兒沒照顧好，是……”
“是什麼是？貂蟬大人武功高強，身強力壯，被你撞成重傷不說，昨夜在你的看護下高燒，今日在你的照顧下病痛，楚楚啊楚楚，你就不能用點心嗎？就算不顧及貂蟬大人的身份，也得顧及你們的關係，你願意當望門寡？”納蘭太醫是真的火了。
“咳咳。”王太醫偷偷拽了拽納蘭太醫的袖子，“人還活着呢，活着呢。”小聲道。
納蘭太醫發現自己失言，也是尷尬地乾咳兩聲，輕輕道，“貂蟬大人？您醒着嗎？”
緊閉雙眼的貂蟬緩緩睜開眼，“沒死。”
“……”一時間，房內更是尷尬無比。
“那個……剛剛是下官失言，下官真不是……詛咒貂蟬大人……”納蘭太醫解釋。
“不是詛咒我，而是詛咒你親生女兒？”貂蟬冷哼。
“……也不是。”
“你聽好了，我貂蟬沒這麼容易死，你女兒也不會守寡，放心。”貂蟬聲音冰冷，隱含着怒氣。
“是，下官記住了，下官再也不亂說話了。”納蘭太醫被嚇了一頭汗。
“你們都出去，從今天開始，本官的病悉數由納蘭楚治療。”貂蟬緩緩閉了眼。
“但……但小女不擅長內傷。”納蘭太醫和王太醫緊張的交換眼色。
“她治好了，本官就活着。她治不好，就去當寡婦。”
“……”
納蘭楚學醫多年，但客觀的說，從沒人這麼在意她的醫術。
不是她醫術不好，也不是她沒有病人，但只要她的病人知曉她父親是鼎鼎大名的納蘭太醫後，便心猿意馬，不再想讓她診病而想搭上她父親。
王太醫道，“貂蟬大人誤會了，我們不是不信任納蘭姑娘的醫術，但她畢竟年輕……”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第二次。”貂蟬又道，隨後如同想到了什麼，睜開眼，“納蘭楚，過來。”
“是。”納蘭楚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牀前，“貂蟬大人，小女在。”
“你對我的傷，有把握嗎？”
“……”納蘭楚激動不已，“有！有把握！如果貂蟬大人有個三長兩短，我納蘭楚願爲大人守節一生，或者……或者乾脆殉葬也可以。”
貂蟬嘴角抽了抽，擡眼看向她。
卻見女子精緻的面頰滿是認真，尤其是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堅定無比。
一時間，貂蟬竟非常相信。
守節？殉葬？
聽起來很不錯！
原本他就是暗衛，生死見多了，別說什麼守節殉葬，他只求死了之後，有人能偶爾想起他這個人。
暗衛訓練營雖然不像死士組織，但也在刀尖上討生活，身邊多少戰友離開，剛開始會難過，後來就麻木了，再到後來，漸漸忘卻了死去的戰友，忘了他們的音容笑貌，甚至連其名字也模糊起來。
無論納蘭楚會不會真爲他守節殉葬，但此時此刻，貂蟬是很開心的。
“好，你記住你的承諾，”貂蟬脣角淡淡勾起，“納蘭太醫，王太醫，你們聽好了。以後我的傷就由納蘭楚來醫治，你們太醫院不用再來人。”
“但是……”
“沒有但是，”貂蟬道，“你們出去。”
兩人相視一望，齊齊嘆了口氣，“是，大人。”
納蘭楚送兩人離開。
走出了大門的，納蘭太醫深深看了納蘭楚一眼，輕聲道，“孩子，剛剛不怨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