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焦急，壓低了聲音，“殿下，別哭花了妝。”
玉珠道，“是呀是呀，要誤時辰了。”
葉琉璃梨花帶雨地瞪了一眼，“讓他們等去，不樂意等就從哪來回哪去，姑奶奶用得着他們來幫過生日？”
玉蘭哭笑不得，“殿下消消氣，無論原因如何，等壽誕過後再發火也不遲，到時候奴婢陪着殿下一起發火。”
小娃道，“母皇您息怒節哀，兒臣在門外等。”聲音頓了一下，如同想到了什麼，“父上大人，兒臣想借閱您的《諸家—百工篇》。”
東方洌點頭，“在書房第二個書架第四層西數三十七冊，若取不到便讓宮人來取，切勿摔倒。”
“是，勞父上大人擔心，兒臣失陪。”說着，轉身去了正殿的書房。
葉琉璃擡眼，看見那淡金色的小小身影從容地邁着方步而去，嗷地一聲又哭了起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當年不就是大開腦洞的暢想一下嗎？老天爺您一聽一個樂就算了，當什麼真呀？”
東方洌面色大駭，趕忙用眼神下達命令。
玉蘭玉珠不敢怠慢，將宮人們都趕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出門。
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下東方洌和葉琉璃兩人。
見沒了人，葉琉璃就撲向東方洌的懷中，“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悔得腸子都青了！什麼狂霸酷炫拽的帝王兒子，我不要！我現在只想要個萌噠噠會哄我開心的孩子！這種從小就一張欠揍的面癱臉，哪有可愛的樣子？你瞧瞧人家玉蘭的宏兒，每次看見玉蘭就撲在懷中孃親長孃親短，有事沒事還親親孃親小臉兒，把人心都疼化了。我們的兒子呢？從一週歲會走後就不讓我抱，從來沒主動親過我，也沒和我撒過嬌，我莫不是生了個假孩子吧？”
東方洌無話可說，嘆了口氣，“碩珍，雖然你說得有道理，但……耀宸不比宏兒，耀宸今後是要繼承皇位的。”
“我後悔了，我不讓他繼承皇位了還不行？我現在只想要一個貼心正常的孩子！”
葉琉璃將鼻涕眼淚一股腦地蹭東方洌身上，很快，那月白色一塵不染的錦緞袍子就如同開了雜貨鋪，有鼻涕有眼淚，有眉黛有胭脂有口脂。
“也許……耀宸還小，畢竟才兩歲，年紀再稍大一下，搞不好就會與母親親近了。”東方洌小心翼翼地勸着。
“心肝兒，你扣着良心說，你信你自己的話嗎？”葉琉璃翻了個白眼。
“……”東方洌，“好吧，我也覺得耀宸一生要這樣了。”
葉琉璃再次悲從心起，嚎啕大哭，“都怪我！當初懷着他的時候胡思亂想，有事沒事許什麼願呀？我想要孩子，我想要個可以抱在懷中，哄我開心，沒事就親親我的寶貝孩子，兒子女兒都可以，我不重男輕女，我也不重女輕男。”
東方洌嘆了口氣，別說葉琉璃想要，東方洌又何嘗不是？
耀宸從小學東西就很快，識字幾乎只教一次便能記住，下棋也只是教了一次。
葉琉璃的嚎聲突然戛然而止，而後擡起頭，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着東方洌，“長歌，耀宸莫不是……也是穿越者吧？我給你說，按照網絡小說裏的套路，有兩種穿越，一種像我這樣的魂穿，另一種就是胎穿。胎穿就是穿越後直接出生的那種……”
葉琉璃越想越害怕。
東方洌失笑，“放心，他不是。穿越時空這般奇妙之事，哪那麼常見？”
“如果不常見？我怎麼解釋？不對！他搞不好就是個穿越者。”
“真的不是。”
“爲什麼？”
東方洌面色逐漸嚴肅下來，“實際上，你的懷疑我也曾經想過，所以試探過許多次，發現他對現代科技完全不懂。而且學習和溫習狀態和反應是截然不同的，他只是很聰明，而非原本就懂。”
“真的？”
“真的。”
“這件事可是大事，不能善意的謊言。”葉琉璃眼圈紅着，可憐巴巴道。
東方洌依舊面色認真，點了點頭，“絕對不是善意的謊言，而且碩珍你仔細想想，他剛出生時，你是怎麼對待他的？你每天對他說的話是什麼？”
葉琉璃瞬間啞言，眼神閃爍，“那時候……那時候初爲人母，還不懂事，所以就……就天天對他說，要狂霸酷炫拽，要冷、要霸道，要寧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聲音越來越小。
東方洌嘆了口氣，“是啊，種瓜得瓜的道理正是如此，當初你懷着他時便天天想着霸道帝王、出生之後你更是灌輸霸道帝王的思想，加之這孩子早慧，便被這些思想所影響了。”
葉琉璃愣了好半晌，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孩子。”
沒有之前的哭嚎，但這次哭得卻更讓人心疼。
東方洌將其攬在懷中，輕輕拍她的背，“罷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許你認爲痛苦，但在他看來卻很開心，無論性格如何，他都是我們的孩子，只要他健康快樂不就行嗎？”
被東方洌這麼一安撫，葉琉璃也平靜下來，拿帕子擦着自己臉，“我也是的，耀宸這個德行也不是第一天，我早應接受了纔是，也許今天是我生日罷……更是敏感。”
東方洌突然眼神一閃，趴在她耳旁，“我們一生也並不會只有這一個孩子。”
葉琉璃恍然大悟，“對呀，心肝兒還是你聰明！但……如果下一個孩子還是這個德行怎麼辦？”
東方洌心道——哪能那麼巧？然而嘴上還要安慰，“你可以從小灌輸他，要學會哄孃親開心不是？”
葉琉璃頓時高興起來，“對對對，就這樣，快把玉蘭他們叫進來給我重新上妝，快把這一天打發過去，我們回來造小人。”
“……”
“心肝兒，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難道你不想造小人？”葉琉璃眨着眼睛，殊不知剛被淚水洗滌的雙眸多麼清純誘人。
某人頓時就略有口乾舌燥，“想……當然想，每天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