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男子面頰雪白消瘦，一雙上翹的丹鳳眼下滿是淤青，本就滿臉疲憊，又因爲這緊張多了狼狽。
是梅寒川。
葉琉璃愧疚，甚至不敢直視梅寒川的雙眼。
窗子緊閉，牀帳簾撂着，讓牀內形成一個密閉的小空間，更突顯了兩人慌亂急促的呼吸。
過了好一會，見葉琉璃不掙扎，梅寒川這才緩緩放開了手，“……抱歉。”輕聲道。
葉琉璃撇着眼，“該說抱歉的我纔是，對不起你。”
梅寒川深深看了她一眼，“對不起我？因爲騙了我？”
“我沒騙你！”葉琉璃立刻道。
“我相信你對賢王的忠貞，因爲賢王而不肯接受其他男子，但拒絕了我爲什麼又接受顧斕汐？僅僅因爲是你口中的‘犧牲品’？哪怕是拖上一段時日，拒絕個幾次才勉強接受，我心裏也能好受些。”梅寒川苦笑，“琉璃，你這般決定，到底是因爲喜歡顧斕汐，還是因爲不喜歡我？”
“兩個都不是，”葉琉璃有苦難言，“梅公子你聽我說，我姑且同意顧斕汐的原因有二。第一是的東方洌那傢伙，如果我不接受顧斕汐，東方洌就不肯見我，如果他不見我，我怎麼說服他？我現在就要在他面前和他的好友情情愛愛，氣都要活活氣死他！第二是因爲皇上，如果我拒絕了顧斕汐，皇上不會善罷甘休，我就怕到時候不是賜婚這麼簡單的事，也許……也許後果我難以承受。”
梅寒川垂着眼，“我從來都知曉你是冷靜的，你一直冷靜審視自己的處境，冷靜做出決定。”
“呃……”葉琉璃，“你是在誇獎我嗎？好吧，我只當你誇獎我好了。”
“接下來呢？現在你見到了賢王，刺激到了賢王，讓賢王痛苦，接下來是不是就準備安安穩穩出嫁了？”梅寒川的聲音滿是苦澀和譏諷。
“這個……”葉琉璃的眼神閃了閃，她自然不會乖乖出嫁了，如果就這麼嫁人過日子，她還是葉琉璃？然而她現在還不好說出自己的計劃，“呃……算是吧。”
梅寒川一拳砸在葉琉璃的頭旁，“那爲何不選擇我？爲何不用我去刺激賢王？你選擇我後不是也能再見賢王嗎？藉口！一切都是藉口！”
葉琉璃嚇了一跳，看着距離自己腦袋只有兩釐米的拳頭，葉琉璃縮了縮脖子，“梅公子……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問你，你喜歡顧斕汐嗎？”梅寒川的聲音，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
葉琉璃剛要拒絕，但那個“不”剛到嘴旁邊，又狠狠嚥了下去，暗罵自己——她怎麼就這麼耿直呢？她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梅公子接受拒絕，哪怕是恨她也行嗎？雖然過程曲折了點，手段卑鄙了點，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她也不能耿直說不喜歡顧斕汐，依舊給梅公子希望不是？
她現在的所爲，又和那些吊着備胎的綠茶婊有什麼區別？
想着，葉琉璃一咬牙，“好吧，我承認，我喜歡顧斕汐。”閉上眼，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好半晌，梅寒川未說話。
葉琉璃提心吊膽，偷偷睜開一隻眼。
卻見，面前年輕男子那鳳眼紅着，表情無比落魄。
突然從前的一幕幕涌入腦海，即便是初次相見，梅寒川失血過多生命垂危，但其依舊是淡定的、優雅的，平日裏也是無時無刻不展現書香門第出身的公子華麗尊貴。
但此時的梅寒川，卻與優雅絲毫不沾邊。
頹然，狼狽。
葉琉璃心中鈍痛。
她知道梅公子是個好人，如果時間可以重回，如果她穿越來先碰見梅寒川，後面的一切會不會大不一樣呢？
然而，時間卻無法重回。
梅寒川脣角勾起譏諷和懷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當然是在溱州的時候，從賢王府開始呀，近水樓臺先得月。”長痛不如短痛，葉琉璃準備廢了這個備胎，讓其趕緊找一輛好車去，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剛到賢王府時，和賢王的感情不好，但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總得找個男人打發下寂寞時光吧？顧斕汐長得那麼好看，在王府地位也不低，當然就找他呀。”
梅寒川嗤笑，“顧斕汐對賢王忠心耿耿，能爲一個女人而背叛賢王？”
“矮油，說背叛就太難聽了，至於嗎？只是背後歡愛一下談不上背叛。顧斕汐住在王府，身邊沒女人；我也住在王府，身邊沒男人。我們兩個只是臨時夫妻，在一起消遣下寂寞而已。晚上的時候歡愛一下，白天的時候我還是我的王妃，他還是他的忠誠下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成年人的遊戲罷了。”
葉琉璃一邊隨口亂扯，一邊觀察着梅寒川的表情，心中祈禱——看吧？看吧？我葉琉璃就是這麼水性楊花放蕩的女人，你眼瞎了才喜歡我，亡羊補牢爲時不晚，你現在快斷了念想，找個身家清白的大家閨秀門當戶對的成婚，多好？
果然，梅寒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放聲大笑起來。
葉琉璃嚇了一跳，趕忙伸手捂住梅寒川的嘴，“你瘋了？喊什麼喊，你不怕有人發現你跑我這裏來？”
梅寒川譏諷，“如果你水性楊花，又怕別人發現？”
“你廢話呢嗎？誰家水性楊花不是偷偷的花而是跑出去光明正大的花？你們男子晚上逛窯子白天還裝一本正經，何況是女子？”
“我不信。”
“呃……”
梅寒川微微俯身，輕輕壓在葉琉璃的身上，面無表情，“我知道你嘴巴厲害最擅長扯謊，所以我不信你與顧斕汐暗度陳倉。”
“不信你可以問問王府的下人呀，尤其是從前伺候我的那些，問問她們，我半夜去沒去顧斕汐的小院，她們都知道的。”葉琉璃一臉的無辜。
是啊，她確實是去了，雖然沒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但她也是去了。
果然，梅寒川見葉琉璃認真的神情，表情更是難看，“呵，你說這麼多不就希望我相信你水性楊花嗎？那你今日便水性楊花給我看。”說着，便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