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將顧斕汐的嘟囔聽在耳中，“你和她的熟，與梅寒川不同。”
“……”
“在溱州時，她與梅寒川確實有交情，是朋友之間的交情，但與你，只是經常見面的熟人罷了。”
“……”不知爲何，聽賢王這般說，顧斕汐心底竟然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東方洌未在意顧斕汐表情的細微變化，繼續道，“葉琉璃此舉有兩種可能：第一種，藉由選駙馬一事拖延時間，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一定會用這段時間想盡辦法說服我；第二種，便是開始刁難皇上，換句話說就開始作——所有男子都不喜歡，即便是被迫接受，也會作得那名男子不得不主動放棄賜婚。”
顧斕汐及時調整心態，“王爺說的我明白，但無論是何種原因，便是我去說服家人求親，琉璃也不會同意！”
爲何顧斕汐一直用“琉璃”稱呼？因爲此時葉琉璃的身份十分尷尬。
稱其爲王妃吧？對外的“賢王妃”已經病逝，這世上再沒有賢王妃，而且他只怕提起王妃便揭王爺的傷疤令王爺傷心。若稱呼“葉琉璃”，其又未必姓葉。稱呼其明珠公主，更不妥當了。
想來想去，也只能叫上一聲琉璃。
東方洌一時間未回話，而是慢慢走到窗旁，將窗推開，柔和春風迎面而來，“如此說來，你同意此事了？”
顧斕汐的一愣，面頰迅速飛過一抹緋色，“不……不是……咳咳，我沒說我同意此事，我是說，即便我和我家人同意，但此事也怕很難進行下去。”
“關於是否能進行下去，你不用操心，”東方洌皺眉的眉頭微微鬆開，而後無力地靠在牆上，聲音也帶着頹然，“你回去與家人商量一下吧。”
“……”顧斕汐在心中無奈的大喊——他還沒同意呢好吧？爲什麼王爺的語氣好像他已經同意了？
氣氛頓時僵持下來。
東方洌未開口，但他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必須娶葉琉璃，沒得商量。
顧斕汐卻不知自己應怎麼辦——朋友妻不可欺，他不敢對葉琉璃肖想，但卻又被迫這般。
時間緩緩流逝，片刻的時間好似煎熬數年。
終於，顧斕汐敗下陣來，嘆了口氣，“好，我回家與家人商量下。”
東方洌心底的隱痛越發嚴重，他下意識伸手按住自己心口，“你準備怎麼說？”
“……”
“打算直接說，這是我的命令？”
“還能怎麼說？”顧斕汐很無奈，“我總不能說，在溱州時我就對賢王妃有肖想吧？那樣我會被家人揍死的！”
東方洌輕笑出聲，但瞬間，笑容緩緩收斂，目光流轉銳利，“葉相已經上奏父皇告老還鄉，按照規矩，父皇會挽留三次，第四次便會應允。葉相是註定辭官了的，但他走了，這相位誰來做？爲何梅大學士這般積極讓梅寒川求親？斕汐你從來心思縝密，難道就沒想到原因？”
顧斕汐微微皺眉，“自然是想到的，但我祖父身體不好已於去年辭官，我父纔剛剛正三品，難道能越級到正一品去？這不合常理吧。”
“什麼叫常理？皇子封王立府便喪失皇子權力、喪失了皇位繼承權，但只要父皇一句話，立刻又恢復了繼承權，皇位繼承權此等大事都可用一封詔書解決，何況是越級？”東方洌一字一句道。
顧斕汐恍然大悟，一語驚醒夢中人，“也就是說，父親有可能升相位？”
“只要合了父皇的心意。”東方洌雙眼緊緊盯着顧斕汐，早已將其看透。“按照資質來說，顧尚書確實無法服衆，但世人都知，顧家乃十大世家之首，憑這一點，足以勝任。”
不僅是顧斕汐還是其他人，權力都是無比誘惑的。
東方洌也知曉權力對他們的誘惑，尤其是身處高位的世家，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們必須前進。
所以就憑這相位，顧斕汐也是不得不同意！
果然，顧斕汐早就沒了之前的扭捏和尷尬，面色嚴肅地思忖此事。
東方洌忽略心中疼痛，緩緩轉過身，再次對向窗外，故作興致地欣賞春景，儘量將呼吸放平穩，不讓人聽出失態。
過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顧斕汐道，“多謝王爺提點，我也代表我們顧家感激王爺。但還有一事，就算我提親，琉璃也會拒絕，這件事怎麼解決？”
東方洌緩緩閉上眼，眉頭皺緊，“還是那句話，你只要提親便可，其他的交給本王。”
顧斕汐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擱了，請王爺好生休息，我速回家中與父親商量此事。”
“去吧，不送。”東方洌並未回過頭來。
顧斕汐知曉王爺不想面對他，也許他迎娶葉琉璃之日，便是他與王爺絕交之時罷。
顧斕汐離開，緩步出了院子，心裏卻沉甸甸的難受。
如果兩人真的再無往來，卻不是感情上的決裂，只爲了少一些尷尬。
他知道王爺此舉也是再無辦法，如果有其他出路，王爺也不會讓他去求親。
東方洌看着顧斕汐的身影越走越遠，一年前葉琉璃出現在他世界裏的一幕一幕在腦海中閃現。
他閉上眼，雖然心中難受，但還是不忍心將那些畫面抹去或者遺忘，如若珍寶。
如果時間重回，他依舊會和她在一起，哪怕知曉兩人沒有好結果，只不過會珍惜時間，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時刻。
……
葉琉璃懵逼了。
因爲……顧家來求親了，而求親那人不是別人，是顧斕汐的父親！吏部尚書顧大人。
當從皇上口中聽說顧斕汐的名字時，葉琉璃腿一軟，好懸沒跪地上。
“咳咳，咳咳，”葉琉璃咳了半天，“兔子不喫窩邊草，我怎麼發現我已經被窩邊草包圍了？皇上您行行好，提出個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好不好？我和顧斕汐也很熟，真的不好下手！”
皇上嘆了口氣，“只有熟悉，朕才能放心。寒川和斕汐都是上書房伴讀，也都是朕從小看到大的，無論人品還是才能都被朕所肯定，況且上回你自己說過，這天下男子除了寒川，其他人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