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洌怔住，“……琉璃，你是……什麼意思？”
葉琉璃側過頭，刻意迴避他焦急的眼神，卻沒回答。
微敞的領口，雪白的頸子以及上面一枚紅紅的吻痕，在這尷尬的關係上無比諷刺。
東方洌急了，“葉琉璃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在我心中地位如何，我對你如何難道你視而不見？難道就這麼快放棄我？你這是要活活逼瘋我！”
他的聲音不大，並非咆哮，但卻是心中的吶喊。
葉琉璃眼神閃了閃，垂下眼去，“明明放棄的是你而不我。”
東方洌頓時語噎，“……不，我沒放棄，只是一時間……很難接受我們的關係，給我一些時間好嗎？三個月，不，一個月，只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會調整好。”
葉琉璃噗嗤笑了出來，卻是苦笑，“你要用一個月的時間逼迫自己突破從前的禮教和倫常，接受亂倫？”
“……”東方洌。
葉琉璃嘆了口氣，“在我心裏，我不是真正的葉琉璃，所以這亂不亂的對我干擾很小。但你卻篤定我是，即便不表現出來，但心底也打着兄妹的烙印，所以你接受不了。”
“我只是暫時……”
“暫時也算，”葉琉璃打斷，“如果可以選擇，我真希望我們在一起的困難是家人反對，是第三者插足，哪怕你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不小心喝多了和人搞出來個私生子都簡單些，唯有這血緣……呵，真是……令人無能爲力啊。”
“琉璃，別放棄我，求你！我可以不要軍權、不要封地、不要權力，我們放棄這裏的一切逃出去好嗎？”東方洌道，“我們只當是二皇子的陰謀或者其他人的陷害。”
葉琉璃平躺在軟塌上，盯着天花板，“……真的可以嗎？如果我們離開，你依舊無法忽視血緣，那樣你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連王位都保不住了？”
“我本來也不在乎王位！”東方洌狠狠道。
葉琉璃輕笑，“胡說，你若是不在乎王位和權力，只開開心心當個閒散王爺，怎麼會散盡家產的治理溱州，怎麼會成太子等人的眼中釘，人家太子喫飽了撐的想收拾人玩？”
“……”被說中了心事，東方洌略有尷尬，“咳……好吧，我承認起初還是在乎的，但現在不在乎，現在只要有你就足夠！”
葉琉璃表情平靜，聲音緩緩如流水，“從前我不說，但不代表我心中不知。正是因此，我才知曉你的好，纔不肯自我放飛而安安穩穩待在你身邊，但也正是因此，我知曉你即將要付出所有。”
“所以，我付出所有，你也付出所有，我們不就扯平了？”東方洌擠出一絲笑容。
葉琉璃搖頭，“如果換一個，我們兩人付出了就可以了，但血緣這種東西……是心底永遠的疙瘩。”
東方洌心底焦躁不安，一種莫名的恐懼越來越大。
他坐起，將葉琉璃也從軟塌上拽了起來，放在軟塌上坐好，爲其繫好衣領。
“你現在是武斷，你知道嗎？事情還未發生，你怎麼就知結果？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們找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也許……我們能忽略那件事呢？”東方洌柔聲道。
葉琉璃內心苦笑，她有強烈的預感，東方洌怕是無法忽略，“如果到了陌生的地方，卻不能重新開始，怎麼辦？”
東方洌道，“再回來當閒散王爺罷，畢竟血緣不能……咳，不是。”他指的血緣是父子之間的血緣，但此時提血緣卻不妥。
葉琉璃知道東方洌想說什麼。
東方洌很少說錯話，說話之前幾乎都要打腹稿，這個葉琉璃是知曉的，更知曉今日東方洌破天荒的說錯話，是因爲真的亂了，他的心焦和慌亂已經打破了他的思維和節奏。
葉琉璃擡起頭，嘆了口氣。
她現在只能同意東方洌提出的意見，不同意又能如何呢？難不成找根繩子上吊穿越回去？問題是如果死了也穿越不回去怎麼辦？
從前她經常嘲笑爲愛輕生的女子，但轉來轉去，難道她也要因爲感情不順利所以自殺？
卻在這時，院外響起了嘈雜。
兩人一愣，東方洌瞬間警惕，“別說話。”緊接着從一旁的桌上拿到一枚瓜子，放在指尖一彈，那瓜子如同暗器般飛向燈燭。
“嘭”的一聲輕響，薄紗燈罩被穿破，緊接着房內驟然一滅。
“崔大將軍，這裏便是主院！”是一名男子的聲音，男子聲音短平快、鏗鏘有力，是兵營裏常用的語調。
“好，傳令下去，將賢王府圍好，弓箭手準備好，便是一隻鳥，也別從賢王府飛出去。”這道聲音渾厚有力，主人聽起來有四五十歲的模樣。
東方洌怔了下，“是崔大將軍？”
“崔大將軍是誰？”葉琉璃輕聲追問。
東方洌看向窗外火把閃爍的光影，靜靜道，“崔洪霄本是統領御林軍的正三品大將軍，但後來因種種變故，御林軍被分爲東御林軍和西御林軍兩部分，因東御林軍人數衆多，被父皇直管，所以崔大將軍便留在東御林軍。”
葉琉璃面色一白，“也就是說，現在是御林軍來抓我？是皇上？皇上要將我們分開？”
東方洌伸手將葉琉璃緊緊抱在懷中，“如果只是將我們分開還好，我只怕是……”後面的話，說不出來。
葉琉璃從他艱難的語調裏聽了出來，冷笑一聲，“只怕是要滅了我的口，以掩飾皇家醜聞，對吧？”
東方洌的懷抱更深，一字一句道，“琉璃，這一次，我應該會造反了。”
葉琉璃急了，開始掙扎。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被砸開，緊接着是玉蘭和玉珠的大聲斥責，隨後是動手的聲音，崔大將軍嗓音如雷，“爾等賤婢，竟然違抗皇令，殺無赦！”
葉琉璃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將東方洌推開，衝了出去，“慢！不許碰我的人，我的人如果少一根頭髮，我要了他命！”
敞開門，見房門口人滿爲患，身披軟甲的御林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氣殺氣甚至驅散了春日的暖意，整個房內若冰窖般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