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了路，葉琉璃等人算是第一批向回走的，大部分人都想趁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切磋、歡聚，而在這狂歡的氣氛中，葉琉璃和東方洌的兩輛馬車卻好似孤單的兩葉扁舟，走在官路上。
但這悲傷只針對葉琉璃，不包括東方洌。
東方洌可謂滿載而歸，興致高昂。
已是冬季，但馬車上卻溫暖如春，有上好的暖爐，還在暖爐裏點了一些草藥薰香，車廂裏溫暖舒適，更有許多水果。
這個季節是沒有水果的，這些水果無比昂貴自是不說。
“琉璃，喫一些水果吧，”東方洌可不是隻用嘴巴勸，說話期間已用小刀將水果削皮切塊，整整齊齊的碼放在盤子裏，遞了過去，“聽人說，有孕期間多喫水果，對身體好，可惜路上無法停下來給你煲雞湯，沿途店裏的雞湯，總歸還是不放心的，雞湯不能用母雞，也不能用大公雞，一定要用童子雞，這樣的雞湯纔會滋養身體。”
某人絮絮叨叨化身爲營養師。
“呃……”葉琉璃眼神閃爍，“那個啥……我和你說一件事行嗎？”
東方洌立刻迎了上去，笑眯眯，“琉璃有什麼事便說吧，你放心，無論你提出多麼作的要求，我都會同意的。”
“呃……”爲什麼看見他的笑臉，她說不出來呢？哭！
“怎麼？說啊。”東方洌輕聲問道。
“這個……”葉琉璃咬牙，心中交戰不已。
卻在這時，趕車的貂蟬問道，“主子，前面十字路口有個小村莊，有兩個飯館，我們午膳是在車上還是停下在飯館用膳？”
葉琉璃想也不想，“就在車上吧，快些趕路好回去。”
東方洌卻道，“不行，停下來用膳，左右都出來一個月多月，也不差這幾天，你現在懷有身孕，在喫飯方面絕不能將就，”說着，嘆了口氣，捏住葉琉璃的手，“琉璃你知道嗎，對你，我很愧疚。”
——我更愧疚！葉琉璃心裏暗搓搓的想着。
“爲何會愧疚呢？”葉琉璃故作懵懂，眨着大眼睛看向東方洌。
馬車開始減速。
“琉璃你知道嗎，這幾日我不斷反思，我爲何對兵器製造這般執着，溱州明明已經度過了危機，而我也知曉憑你的聰明才智想拯救小小的溱州實在不在話下，即便沒有兵器製造，我們也會活得很好，爲何我還要執拗的參加什麼武林大會，”說着，嘆息，而後苦笑一下，“也許內心深處，我也是個直男癌吧。”
葉琉璃瞭然，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頂，“因爲你好歹也是個男人嘛……呃……你別想歪，我不是罵你，只是覺得你在體諒女性方面、或者說體諒我方面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有句話叫屁股決定腦袋，所以有一點點直男癌也是可以理解的。”
“屁股決定腦袋？這又是什麼意思？”東方洌又聽見了個新詞語。
“意思就是，你的立場決定你的思維。例如說，你現在身處統治階級，有權力有俸祿，你考慮的是如何維繫東方氏的江山；而百姓中肯定有這麼一小撮人，就算沒能耐造反，也總幻想有人來造反，他們趁機弄個官位發個國難財什麼的。因爲立場不同，思維方式、希望發生之事也不同。”
東方洌笑道，“你的話，永遠是話糙理不糙。”
葉琉璃點了點頭，“高深好聽的話我也不會說，當年文言文也沒背幾篇，但我要說的是——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就如同你義無反顧的支持我一樣。”
東方洌定定地看着她，伸手慢撫上她的面頰，“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葉琉璃被這深情款款的眼神弄得不自在，有種羞澀，雖然她不是羞澀的人，“我也是，我做夢都想不到未來的夫君可以如此尊重我，每日醒來看見你在身旁，若做夢一般。”
“幸福？”
“嗯，幸福。”
東方洌點頭，“我也很幸福，想到我們即將出世的孩子，只覺更幸福。”
“呃……”
葉琉璃欲哭無淚，氣氛好好的又說這些傷感情的話做什麼？不行，她一定要開門見山，不能再拖了！
“東方洌你聽我說！”葉琉璃無比認真起來，“我……”
正在這時，馬車停了，貂蟬在車外高聲道，“主子、女主子，飯館到了。”
東方洌立刻道，“好，”緊接着拉起葉琉璃的手，“我們先下去喫喫試試，如果你不喜歡，我們便不吃了，好嗎？”
“……好。”葉琉璃還能說什麼？
……
說是小飯館，實際上就是支了個攤子，下幾碗麪條。
這種粗茶淡飯，錦衣玉食的東方洌自然是喫不慣的，隨意吃了幾口倒是喝了一些麪條湯，“琉璃，你不喜歡喫嗎？”
“呃？啊？喜歡，很喜歡。”緊接着趕緊吃了幾口。
“貂蟬，你們多帶一些熱水。”東方洌叮囑。
“是，主子。”貂蟬燒水灌入暖水壺裏，楊玉環則是伺弄馬匹。
東方洌一邊陪着葉琉璃吃麪條，一邊輕聲道，“如果不對胃口便少喫幾口，車上還有不少點心。”
“嗯，嗯。”
葉琉璃只覺得喉嚨有種說不住的噎，她算是怕了東方洌的溫柔。
下午，路程繼續。
就在葉琉璃咬緊牙關準備開口時，突然覺得下腹隱隱墜痛。
東方洌正專心致志的看着一本書。
“心肝兒，你看的是什麼書？”葉琉璃揉了揉肚子，思忖着是不是那飯館的麪條不乾淨。
東方洌翻了過來，讓她看書名，“這本書名叫《東籬集》，其上記載先輩大家的名言名句以及代表作品，許多人的名字都是從上面截取，雖然我不準備用詩詞上的字爲孩子起名，但多看看也增加一些靈感。”
“……呃……”丫的竟然在給孩子起名？
“琉璃，你怎麼哭了？”東方洌驚慌。
葉琉璃搖了搖頭，咬着脣未說話，但同時，腹部的墜脹更嚴重。
突然，她有種預感，該不會是來大姨媽吧？這可怎麼辦？她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呢！
隨後，她暗搓搓的解開腰帶看了一下，隨後確定——真的是來大姨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