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洌起身，將被子小心翼翼蓋在她身上，生怕其着涼。
最終還是沒忍住，低頭輕輕吻在她的香肩，“葉相是否想造反，我不知，但我知曉他極爲不滿父皇對我的賜婚。別看葉昭妍是名女子，但其可是揹負母儀之命的女子，父皇將葉昭妍賜婚給我是爲了破這謠言，但葉相哪肯？葉昭妍可是葉相手中的一枚王牌！”
葉琉璃恍然大悟，“這個該死的葉相，真不是好東西！如果你沒受傷，他沒理由拒絕這門婚事，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害你？”
東方洌道，“一切都只是猜測。”
雖說是猜測，但葉琉璃已是火冒三丈，她突然想起兩人見面時，東方洌要剝她的皮，想來，也是對葉相的憎恨吧。
一切不怪他，要怪就怪葉相那個老禽獸！
東方洌道。“還有一件事。”
“什麼？”
東方洌的眼神閃了閃，“腿傷爲真，臉傷……爲假。”
葉琉璃一愣，連忙看向他，“什麼臉傷爲假？”說着，伸手去揉他的臉，兩人同牀共枕這麼多日，如果這些傷疤是假的，她早就應發現。
這些傷疤無論從視覺上還是觸感上，都是真真正正的傷疤。
“等等！”葉琉璃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東方洌每次臉紅，都是從耳垂開始，她原本並未多想，如今仔細想來，人的臉紅是因情緒波動而末梢充血，不可能耳垂先紅而臉後紅，只能說明一個原因——這人臉上有覆蓋物！
要麼是面具，要麼是極重的妝。
“你臉上有什麼東西？”葉琉璃的聲音抖了抖，“不會是……人皮吧？”
東方洌失笑道，“不是，這面具極其精巧、薄如蟬翼，我也不知其質地，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其不是人皮。”
“怎麼摘？”葉琉璃開始研究起來，伸手去撫他下顎。
果然，在其下顎處摸到了一個微小的縫隙，“是這裏嗎？”她不敢輕易去撕，面具與他皮膚融合得這般契合，絕不是簡單的貼上，如她一時衝動，恐毀了面具，傷了他皮膚。
“需要用一種特殊藥物浸泡。”他答。
“你多久沒摘過了？”她靠近，接着燈光仔細研究那縫隙。
“從大火後的第二日。”
“現在還能摘下來嗎？”
“能，我現在就摘給你看。”
“等等！”葉琉璃突然叫住他。
“怎麼？”東方洌不解，“你不想看我容貌？”
“……我……我有些害怕。”葉琉璃忐忑。
“害怕？”
是啊，葉琉璃就是很害怕，這種感覺就好像……談了一場纏綿的網戀，到了最關鍵時刻交換照片，她怕見光死，她怕他長得醜，如果他摘了面具卻發現還不如不摘，她得多懊惱？
東方洌自然猜不到葉琉璃的彎彎腸子，只以爲因爲自己的隱瞞又惹了她的不快，立刻小心翼翼道，“琉璃，剛剛不是我不說，是……看你主動，不忍拒絕……”
葉琉璃眼神閃了閃，“我問你，是你長得好看還是顧斕汐長得好看？”突然覺得這個有點難度，畢竟人家顧斕汐確實容貌俊美，“算了，不和他比了，西施呢？”
“……”
葉琉璃見東方洌沉默，心中咯噔一下，“好吧，男人要那麼好看也沒什麼用，那和……貂蟬比呢？”
客觀的說，貂蟬長得真心一般。
“……”
葉琉璃面色一白，“不會像王昭君那樣吧？”
媽蛋，之前還用王昭君嚇唬玉珠，難道現世報在她自己身上了？
被葉琉璃這麼一鬧，東方洌也開始猶豫起來，“要不然我先卸了面具，你半張臉半張臉看？”
葉琉璃點頭，“好主意，我先看你上半邊，如果接受不了，你以後就帶着這面具吧。左右都已經看習慣了，總比……醜的好。”
“……好。”
天色開始放亮，兩人折騰了一夜未睡，如今又開始卸面具了。
賢王的房間有武功高強的四大美人把守，此外下人也都懂規矩，不會出現擅闖之事，只要關好窗子和門，便不會有人發現。
在葉琉璃的忐忑中，卻見東方洌先用一塊棉花蘸了些藥油，緊接着將油擦邊全臉。
大概過了五分鐘後，又擦了第二遍。
再過五分鐘，擦了第三遍。
葉琉璃只覺得度“時”如年，緊緊閉着嘴，生怕一張嘴，忐忑的心臟就蹦出來。
就在東方洌擦第五遍時，葉琉璃終於忍不住了，“怎麼還沒卸下來？”
東方洌哭笑不得，“這面具戴久了，少了藥油的保養，很難摘。算了，我先硬摘吧，不行再尋人制作一張。”
“不行！”葉琉璃大叫，當看到他那不解的面色，趕忙解釋，“我怕你受傷。”實際上，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太突然了！
這一切太突然了。
天色大亮了，下人們都起牀開始工作起來，雖然靠近臥室，周圍下人們都輕手輕腳，但仔細聽，卻能聽見彼此的交談聲。
折騰了半個多時辰，東方洌終於將面具一點點從臉上卸了下來。
他背對着她，將摘下來的面具放在藥油裏浸泡。
葉琉璃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東方洌摘下面具後，皮膚多少有損傷，略有紅腫，便到一旁的盆裏用冷水洗臉。
噗通，噗通，是葉琉璃心跳的聲音。
她現在很矛盾，不知是想看，還是不想看。
然而當事人卻全然不覺緊張，他一邊擦臉一邊轉過身，“有些腫，琉璃……”聲音戛然而止，因爲發現本來坐在牀上的某人正趴着，用被子狠狠捂着頭。“琉璃，你睡了？”
葉琉璃一動不動。
兩人一夜未闔眼，東方洌只以爲她睡了。
房門外隱約有玉蘭和玉珠的交談聲，兩人不解爲何這個時間王爺和王妃還未起牀。
東方洌在猶豫，是要將面具戴回去，還是暫時不戴。
想着，便在葉琉璃身旁慢慢躺下。
葉琉璃從被子下面露出一隻眼睛，偷偷地瞧着，卻見到一張十分乾淨的少年面容。
白皙微紅的皮膚，細嫩無瑕得絕無半隻斑點，纖細的鼻樑以及墨玉一般的眸子，就連那眼皮上的褶皺都給人剔透之感，還有他不薄不厚淡淡的脣。
幻想過英姿逼人、幻想過嫵媚冷豔、幻想過俊秀斯文、幻想過醜陋無比，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純淨若不染凡塵的天使。
如果這世上有天使，也許就是這般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