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手機，伍雪然沉默了許久。
要分手嗎
骨子裏的傲氣不允許她妥協，可多年的感情、如此頂頂尖的人物加上對秦墨宇潛意識的瞭解與認知，她又捨不得就這麼放棄，於是兩種悖逆的情緒又在心頭拔起了河：
會不會他也跟多年前的父親一樣，純粹只是一時情迷
男人戀愛跟結婚還是不一樣的
她不否認父親的心裏可能更愛母親一點，但她同時也不能否認，如果出現任何一點悖逆、必須做出取捨，她的父親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捨棄母親
這就是男人或者說人性的自私
那個女人會是那個聲名狼藉的黑寡婦嗎
這樣的女人，他動了心思又如何連她都不那麼容易融入秦家，更何況是她
以秦墨宇的爲人，若不是真的動了心思是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猛不丁地想起了他上次的到來，想起了那件特別貴重的聖誕禮物甚至比曾經的珠寶首飾都要貴上些的限量包
難怪她會覺得他哪裏有些不對勁兒
想必那個時候他也是糾結的吧既然還會糾結，那說明他應該也是迷茫的腦子都不清醒的時候做的決定怎麼能當真呢
他糊塗，她不能跟着犯糊塗
“一個寡婦，要真戳起脊樑骨來，恐怕比晶嬸的風言風語還要難堪吧”
秦墨宇還不比晶嬸的老公，他一個小門小戶的個體商都忍受不了，何況是他那麼高高在上的人物
攥着手機，伍雪然突然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半年而已，魚跟熊掌還是可以兼得的，她有這個信心
於是，一個多小時後，秦墨宇才收到了伍雪然的回覆：［別鬧，今天不是愚人節忙，準備比賽呢，比賽完call你］
伍雪然的這條回覆很別有心思，看着，秦墨宇自然也明白了：
不管電話還是信息，她不是強調自己被偷的“悲慘”就是強調要比賽的“重要”，這與以往她的風格還是有出入的，以前，她或許會規劃未來，但從不會一而再的提負面的事情跟這種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比賽。秦墨宇明白，這是變相在堵他的話頭，像是她瞭解他一樣，他也是瞭解她的，她那麼心高氣傲的人，這些磨鍊的小賽，她從來都不會看在眼裏
就像是運動員一樣，已經站到了世界的舞臺上，你還會在意地方或者省裏的比賽能不能上、拿不拿得到冠軍嗎
隱約間覺得她應該也是感覺到了什麼的，秦墨宇也沒急於一時，但同樣的，不管對她的關心還是擔憂，這一次，他都選擇了憋在心中，既沒出口也沒動作，最後只是很緩慢地把手機給收了起來。
＊＊＊
很快地，季千語就接到了封一霆成功保釋的好消息，多少天來，她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只是因爲手續的關係，隔天才能去接人，但這對她來說，也已經是值得放鞭炮慶祝的了。
剛放下電話，就聽到傭人稟報說梨諾過來了，蹬蹬地，她就跑下了樓：“小梨”
一把抱住她，季千語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看來是已經知道了我也是路上纔得到消息，給你打電話還佔線，就估摸着你肯定該知道了”
見她眼眶子淚汪汪地，擡手，梨諾就撫了過去：“這可是好消息，別晦氣”
抽了抽鼻子，季千語笑了。
隨後兩人上了樓，讓傭人準備了一些零嘴水果送上來，季千語直接鎖了門，才拉着她到了牀頭，雖然只是幾天的功夫，她整個人也瘦了明顯的一圈：
“梨諾，有件事，我其實一直沒有跟你說實話，我會跟封一霆走到一起，歸根到底的原因其實是因爲我恨他、我想用餘生報復他給他最致命的一擊因爲他強b了我，因爲一些原因，當着溫無辛的面”
雖然早就感覺到兩人之間不簡單，她也跟她透漏過一些，但梨諾從沒想過兩人之間會有這麼多糾葛，這也是第一次，季千語心裏這個黑暗的流着膿的瘡疤她自己一一揭了開來：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因爲存着這樣的心思，婚後的這兩年，我對他十分隱忍，哪怕要跟別的女人分享他，我都忍了，爲了不露餡、爲了安撫他我甚至讓自己真正地去試着愛上他，可是這件事就像是噩夢一樣纏繞着我，我擺脫不了，所以我對他的情緒也是反反覆覆，又愛又恨可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兒，他對我的確很好，我沒想到他會爲了我連
這種罪都頂了下來，如果我當時下手再偏一點，這個男人死了”
就算封一霆再有權勢，就算意外致人死亡，幾年的牢獄之災怕是也免不了吧
看着季千語的表情，梨諾已經知道了什麼：
“你入戲了是嗎你明明就已經狠不下心來報復他了，可是你不能接受他曾經對你做過的事情，甚至害怕有一天他會舊事重演這樣對待別的女人、甚至拋棄你你怕被他糟蹋第二次”
眸光一個交匯，季千語呆住了：她是這麼想的嗎好像是吧
“小語，你爲什麼這麼折磨自己你上次跟我聊天的時候我就勸過你，我以爲你已經想開了，你根本就是愛上了他、你怎麼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最近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偏偏還非用這個結兒捆着自己就算你付出真心、愛上仇人也不是作踐自己，發生的事兒改變不了，即便是壞事也不一定是壞的結果日子是用來過的，路是自己走的，爲什麼不把壞事變成好事，非要揪着已經不能改變的壞事一條路走到黑呢小語，我跟以漠說起來也是意外啊跟你有什麼不同我當時願意嗎唯一的不同不過就僅僅在於我當時沒有意識而已”
季千語的眸子一瞠，梨諾笑了：
“你啊，就是命好閒得你像我那個時候哪裏還有什麼時間去哭訴、心疼、仇恨怨懟只要有口氣就得往前走，忙着賺錢都來不及了我不會因爲以漠的關係就說一霆一定值得你託付終身，但是小語，值不值得，你心裏應該最清楚以後誰敢說呢我們愛過這一場也夠了吧與其擔心五年後，不如好好過好這五年，先享受幾年封太太的容光有什麼不好再說句不好聽的，今天是風靡萬千的封少二少，明天還不知道又出來什麼這個少那個少的年輕的小姑娘也是一茬茬地起打開心結吧，不要覺得自己不幸，比你不幸的大有人在”
作勢戳了戳她的腦門，梨諾道：
“你啊，就是事事太順遂、萬千榮寵、驕縱地矯情了，一點不完美自己就跟自己擰上了傷秋悲月說得就是你們這種衣食無憂、閒得蛋疼的千金大小姐你怎麼不想想，從一而終不就是你曾經的愛情理想嗎現在不過是換了個人，也不比當時的差，這何嘗不是上天對你的另外一種補償”
撫着她微亂的髮絲，捕捉着她眼神的變化，梨諾道：“明天好好打扮打扮，這個樣子是去接人還是去讓人心疼啊”
笑着，季千語心頭最後的一絲擰巴終於也在這件事後被梨諾給擰平了：“說得好像你沒當過大小姐似的說我就是說你，你跟我是一國的”
“呵呵”
挽着她，兩個人都笑着，第一次，季千語的心輕鬆地像是要飄了起來。
房間裏兩人說了好久的話，還一起吃了晚餐、又料到大半夜，梨諾才被封以漠給接走。
＊＊＊
隔天一早，季千語就在門外探頭探腦地等着了。
辦完了手續，封一霆走出，看到地就是她摩拳擦掌、一副緊張到不行的樣子，他都快到了眼前了，卻見她還一臉呆傻地瞠着眸子，禁不住地，他就扯起了脣角：
“怎麼幾天不見不認識了”
還傻愣着幹什麼
下一秒，季千語擡腳便飛撲了過來：“老公”
也不知道是太緊張還是太激動或者太着急了，整個步伐都是亂的，明明不過幾步的距離，她卻還是差點一頭栽到地上，還是封一霆快速上前了一步，搭了一把手，順勢將她拉進了懷中：
真傻了
手下一勾，封一霆才驚覺她整個人都纖瘦了不少，臉上雖然化了妝，但兩頰明顯的凹陷了不少、眼窩都還帶着烏青：
“怎麼瘦成這樣沒好好喫飯嗎”
一句話，季千語的淚還是忍不住“唰”地一下就下來了，摟着封一霆的脖子，一陣嚎啕大哭：
“老公，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她真得好怕
自己遇到歹徒，她的理智都還能殘存，他這次出事，她魂都像是散了，雖然也想着要找人去救他，但主心骨卻像是沒了，就像是病急亂投醫的無頭蒼蠅
不停地抽着鼻子抹着淚，不想哭，季千語的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感覺到什麼，緊緊地抱着她，封一霆在她後背輕輕拍了拍：
“沒事沒事，這不是出來了嗎我們還沒有小一霆小千語，我還有小嬌妻要守護，我怎麼敢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