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風暴雨。
病房內，卻是靜謐無聲。
陳東沒有睡意，就坐在輪椅上，眼眶通紅的守着顧清影。
即使是熟睡，顧清影也是眉頭緊擰，面露痛苦。
喪子之痛。
不論對陳東還是顧清影，都是驚天噩耗。
十月懷胎的辛苦，卻落得這個結果。
任誰都無法接受。
可身爲丈夫，陳東清楚，現在他得顧好顧清影，不論是照顧情緒，還是照顧身體。
一夜未睡的濃濃疲憊，也不能阻擋他清醒的守在顧清影身旁。
只是顧清影的容貌，卻是讓陳東心若刀絞。
本就蒼白得沒有血色的面龐，除了痛苦，還有濃濃的萎靡和憔悴。
彷彿在這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一般。
“對不起……”
陳東喃喃一語，泛紅的雙眸，卻是漸漸虛眯，透出了無盡冷意。
狠戾、瘋狂。
眨眼間，陳東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面若寒霜，冷厲到了極點。
“害我妻兒，古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喉嚨間擠出沙啞的聲音。
啪！
陳東右手落在輪椅扶手上，隨着一用力，原本塑膠包裹的扶手，應聲炸裂出道道裂紋。
陳東右手捏在扶手之上，手背的青筋，恍若一條條蚯蚓虯結着。
饒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沿着手背青筋向上，到達他小手臂之後，虯結着的青筋，漸漸地凸顯出輕微的淡紅色，格外滲人。
這場雨，下了很久。
顧清影也一直在熟睡。
心力交瘁，身心俱疲，極爲虛弱的狀態，人體本能最好的恢復方法，便是熟睡。
陳東一直在旁邊悉心守護着。
直到天色暗下，黃昏之際，滂沱大雨終於戛然止住。
碧空如洗，昏黃的夕陽漸漸地沉入天邊。
吱呀……
病房門輕輕地打開了。
陳東疲憊地擡頭看去。
龍老當先走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滿臉驚惶擔憂的顧國華夫妻倆。
而在兩人之後，範璐也拎着保溫桶走了進來。
一進屋。
顧國華夫妻倆一見到病牀上的顧清影，眼睛唰的就紅了，噙滿了淚水，急匆匆地撲到了病牀邊上。
陳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爸媽，讓小影好好休息一下，她現在身子很虛弱。”
“你……”
顧國華面紅耳赤，惱怒地瞪着陳東，擡手欲要落下，卻被妻子攔住。
陳東沒有躲閃的念頭。
顧清影從小到大都是岳父岳母的掌上明珠。
現在顧清影出了這麼大的事，岳父岳母心肯定都在滴血。
別說一頓打了，就算是給他兩刀，他也不會有絲毫怨憤。
顧清影現在的境地，是他這個當丈夫失責，沒有盡到丈夫的保護責任。
“你冷靜一點，和東兒出去好好說。”
顧清影母親強忍着淚水，嗔怪了顧國華一眼：“發生這樣的事，你以爲是東兒想的嗎？他比我倆更心疼小影。”
“謝謝媽。”
陳東由衷的感激。
只有真正的經歷過，才知道顧清影母親在此刻能說出這樣的寬慰話，到底是有多大的寬容。
走廊上。
陳東推着輪椅靠到了牆邊。
顧國華滿臉憤怒，一出病房關上門，便悍然轉身。
啪！
一記耳光落到了陳東臉上。
陳東不躲不閃，半邊臉快速紅腫起來。
這一幕，登時引得走廊上的人驚詫矚目。
啪！
沒有言語，顧國華又是一巴掌抽在陳東臉上。
勢大力沉，愣是抽的陳東腦袋一偏。
兩巴掌落下。
顧國華這才強忍怒意，眼睛通紅的說：“這兩巴掌，一巴掌是我替小影打的，你這個做丈夫的，爲什麼讓自己妻子落到這種地步？”
“另一巴掌，是我們老兩口的，小影從小到大那都是我們的寶貝女兒，我們當初把寶貝女兒交託給你的，可你這一步步走來，我的寶貝女兒都成什麼樣了？”
言辭低沉，痛心疾首。
說話間，顧國華眼角的淚水再也遏制不住，順着眼角流淌下來。
不過以他的年紀，當即還是轉身背對着陳東，擡起手擦拭掉了眼角淚水。
他的聲音顫抖着說：“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媽盼着抱孫孫盼了多久？眼瞅着要臨產了，我和你媽早已經爲小影和寶寶準備好了一切，可現在……”
無比痛苦，甚至聲音還帶着絲絲哭腔。
陳東面色痛苦，愧疚和自責洶涌而起。
彷彿是胸腔內塞滿了石頭，堵到了極點。
相比較臉上的耳光，此時他的心臟更痛，痛到能無視臉上的紅腫。
就像是被一柄燒紅的利刀，狠狠地將心臟紮了個對穿。
顧國華的話，字字在理，甚至身爲父母，這話對他而言，已經是不偏不倚，保持住了最大的剋制。
“對不起，爸，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小影。”
陳東愧疚到了極點，鼻腔酸楚的對着顧國華低下了頭。
“呼……”
背對着陳東的顧國華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隨即轉身，神情肅殺起來：“誰幹的？”
他們夫妻倆在接到劉院長的電話時，兩人都是遭了一記晴天霹靂，當場就慌了神。
劉院長也沒細說。
他們兩口子也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趕了過來。
對於事情經過，顧國華到現在爲止，並不清楚。
“古家！”
陳東沉聲道，這一刻，面若寒霜，眼中殺意涌動：“爸，這血海深仇，我會親自替小影和寶寶報的！”
“古家？”
顧國華身軀一震，眉頭緊擰。
可忽然間，他感受到了一股惡寒撲面而來，籠罩全身。
他驚詫地看了一眼陳東，此時的陳東，就彷彿九幽深處吹出的寒風，饒是他也覺得毛骨悚然。
東兒怎麼有這麼強的壓迫感？
顧國華心神一震，卻是強壓下渾身惡寒，沉聲道：“這古家，是什麼來路？”
陳東愣了一下。
“爸，你也不知道？”
他沒有避諱，直接說出古家之名，也是想着顧國華縱橫國際市場，對全天下的豪門世家應該有所瞭解，他也是想從顧國華口中得知古家的事情。
可顧國華的反應，讓陳東失望的同時，也有些迷茫，這古家……到底是有多神祕？
“不知道，聞所未聞。”
顧國華搖搖頭，面色沉凝肅殺地說：“不過全天下曝光於衆的豪門猶如過江之鯽，隱藏在暗處養精蓄銳，低調行事的豪門世家也不在少數。”
頓了頓，顧國華目光陡然變得決然起來。
“查！動用所有力量，徹查這個古家！”
“我顧國華的寶貝女兒，從小到大，我都捨不得打一下，現在卻被害成這樣，我就算是舍盡萬貫家財，也要讓這古家付出代價！”
面對顧國華憤然之勢，陳東只是冷冷地迴應了一個字。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