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隊長叔留了二百塊錢,請他幫忙農閒時找人幫着自家起個房子。
陶真真明顯感覺到隊長有些激動,“你說咱們蓋房子他激動個什麼勁啊!”
別說人家從中能賺什麼錢不錢的,要是隻爲錢隊長也就不是隊長了。這年代的人像他們二人像楊家那樣認錢的還真不多。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怕你不回來了?這是多信不過咱倆啊!”她繼續吐槽。
楊衛國笑道:“可以理解,其實這裏畢竟是家鄉,將來老了說不定咱們還會回來呢,葉落歸根嘛!再說,你爸媽還在,哪裏真能不回來。”他笑看着她,低聲道:“反正也會回來,不如安安他的心,咱們總不能每次回來都住這四處漏風的破房子吧!以前沒錢說啥也沒用,現在有錢了還讓你跟着我過苦日子,我心裏不好受。”
“喲,還挺會說話的。”陶真真很是剎風景的說了一句。
楊衛國低笑道:“你以爲我這一年光學習了,沒事的時候我們學校有那搞對象的我也沒少跟着學。”
“你就吹吧!”
楊二叔家裏二人去的時候,二叔出去了,家裏只有二嬸一個人,“我覺得你們差不多快來了……”
二嬸倒是快人快語,“我知道你們心裏一定埋怨,我們知道爲啥還讓衛國受那麼多的苦?其實很簡單,再苦也長大了不是?真要弄的大傢伙都知道,沒臉的不是他一家,我們都姓楊,再說那年月……害人的事咱們可不能做,你們說是吧?”
陶真真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裏對她的好感又添了幾分。
“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就不提了,二嬸你說得對,不管咋說,你是我二嬸,她是我大娘。”其實歸自家了該叫二孃,可是叫慣了沒必要改了。
楊二嬸笑道:“是啊,沉芝麻舊穀子的事了,不說了,來丫丫,上二奶奶這來,”抱過孩子問二人:“你們結婚也有兩年了吧?啥時候要個孩子啊?”
“等畢業再說吧!現在沒有那個條件。真生了誰帶啊?”陶真真說。
“等啥畢業,那時候你倆都多大了,實在不行生了送回來,我幫你們帶。”這話聽聽也就算了,人家自己有孫子孫女的。
走了一圈算是還了人情,陶真真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腮幫子,“還是以前好,想不理誰就不理,現在上了大學還得注意形象,累人!”
“嗯,就這一次,以後不用再陪笑臉了。”楊衛國打算好了,以後兩三年回來一次就行,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拿他不回來是不孝說事了。
陶真真打了個呵欠,他過去幫她掖掖補子,“睡一會吧,我出去轉一轉。”
“你有心事?”
“沒有。”楊衛國答得飛快,“我都沒想到這次回來會發生這事,一直的心願達成了,我有什麼心事。”
陶真真孤疑的看着他,每次他心虛的時候都是這種表情。
算了,懶得揭穿他,給他留點面子吧!
她心裏以爲他是對楊家留有感情,所以心裏不太好受。
她卻不知道,楊衛國自打三爺爺替他出頭,這大半天頭腦裏突然多出了許多混亂的記憶。有幼時的,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和真真結婚以後的,可他記得很清楚,他沒有經歷過那些事。
要是晚上睡覺做夢做些亂七八糟的他也就不說啥了,可這大白天的,他一沒睡覺二沒想事,一直在忙着一直在說話,腦子裏也能增加些以前沒有的記憶,他心裏有些憂心。
這不會是得了啥毛病吧?
或是衝撞了啥?
別看他是大學生,農村的封建迷信他沒說全信卻也不是全然不信的。
多出的記憶,小時候的記憶讓他覺得噁心又糟心,他下意識的不想記起不想提起。
可成年的記憶裏,陶真真不願意和他過日子,二人沒過多久就離婚了,後來和那個陶志又搞到了一起被他妻子抓了個當場,她被好多人看到了光着身子上吊自盡了……
想到這裏他就感覺喘不上氣來,好像馬上要窒息了,他趕緊出了屋子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股冷風灌進肚子裏,讓他剎時清醒了不少。
不,那不是真真,最起碼不是真實的陶真真。
他不能再想了,那只是一個夢,誰說白天不能做夢的……
楊衛國腳步有些虛浮的走着,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楊家老房的大門外。
他呆呆的看着大門,許久臉上才露出一絲苦笑,千方百計的想要逃離這裏,可真離開了,遇事了下意識的又回到了這裏,他可真是賤皮子。
他剛要轉身,就看到正房的門開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鬼使神差在那一瞬間竟然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老四那間廂房後面。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又是一愣。
他今天這是怎麼了?高興大勁纔會舉止失常嗎?
可他心裏明白,不是的,他只是被今天腦海中不斷增加的記憶弄得心神不寧罷了。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走出去,就聽到院裏傳來老頭那有些陰測測的聲音:“你個沒出息的,你不過是一時輸給了他,這一輩子長着呢,急什麼?”
他邁出的那隻腳悄悄的收了回來。
以前的記憶裏,老頭的聲音從來都是無奈的,溫和的,哪怕他知道他不簡單,也不溫和,可那時候的老頭就是給他那樣一種感覺:“衛國,家裏窮,你媽也是沒辦法,你別怪她。”“老三,你最懂事,比你哥哥弟弟都強,這是爸沒捨得喫的,給你吧,你別怨你媽。”
這樣的話很多很多,他那時候真的懂事,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生怕被拋棄被嫌棄,因此老頭的話讓他很感動,他也總是搖着頭:“我不怨媽,她也沒辦法。”“爸你喫,你要幹活需要喫飽飽的,我喫野菜就行了。”“我不餓你看我肚子飽飽的。”他還會拍拍肚子給老頭看,意思真的很飽。其實裏面連野菜糰子都沒有,都是水,一彎腰都能吐出來的那種。
後來他慢慢大了,黃老師教了他許多,他有了辯別思考的能力,他才知曉,老頭不是溫和,其實家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老太太對他的謾罵毆打甚至於侮辱都是他默許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