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其實沒全信小兒子的話,這小子心眼多着呢,跟她這個老孃都開始耍心眼了。
她覺得,老五要說三百來塊,那咋也得再加上一百多,就算五百……
老三這一年加起來也給他郵了有一百塊了,明年再想法多問他要點……
老太太哪裏知道楊老五現在手裏最少有五千,而且是所有花銷之後純剩下的。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陶真真他們爲了能在二十九這天到家,最後幾天的生意也不做了,倒是莊建軍不回來,反正老家他也沒親人,就留在京都和媳婦一塊過年。
劉英懷孕了,陶真真聽到這個消息時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她嘔吐,自己還以爲她有了呢。“多久了?”
莊建軍說剛一個月,她還點着頭,“那是不能折騰,等着我們回來給你們帶老家的凍梨和煎餅。”
他一聽忙擺手,“快別麻煩,那凍梨不好帶,擱車上時間長了再化了。”
不過,莊建軍也是個爽快人,他雖不能回老家,卻讓衛國幫他給大隊長捎了些菸草葉子,還給楊家老爺子也帶了點。
大隊長收到後很是高興,建軍這娶了城裏媳婦也沒有忘了他。
東北有小山村夜裏十分的寂靜。偶爾有狗叫聲傳來,很快淹沒在這茫茫大雪中。
沒錯,臘月二十九的這天晚上,下起了大雪,大雪直揚揚灑灑下了半宿,地面上的雪能到腿肚子那麼深。
楊衛國早上起來添了幾塊柴,把媳婦蓋的被給她仔細的掖了掖,這才戴了個帽子抓起手套出去掃雪。
將家門前開了條小道出來,正準備回去熬點粥回去給媳婦早上喝,就見楊老四匆匆的跑過來,“三哥,你這動作倒快,我剛清完了家裏的雪正想過來幫你呢!”
“不用,這點雪我一會就掃完了。”楊衛國說:“倒是有別的事要你幫忙。”
“自家兄弟,三哥說什麼幫不幫的,啥事?”
“我們回來就帶了一套行李,這現去做也不趕趟了,你家裏有沒有多餘的被給我拿一套唄!”這晚上太冷了,之前想得是夫妻兩個蓋一牀被就行,被小點擠擠還熱乎。可架不住被是單人的,兩人蓋他捨不得媳婦挨凍,自己露了一半的身體,哪怕搭了棉襖也不暖和,還是借一牀各蓋各的吧。
楊老四一聽忙道:“是我疏忽了。一會我就送過來。”
楊衛國問:“有多餘的嗎?沒有我問問老大。你別把自己蓋的送過來了自己挨凍。”
楊老四憨笑着道:“還真沒有,我家裏也是兩牀被。不過我屋裏不冷……”
他沒說完,楊衛國就擺了擺手,“那也不行,怎麼不冷,只不過比我那屋強些罷了。”
楊老四想了想出主意:“要不三哥,去問問前頭老劉家?他家姑娘好像出了正月要出門子,我看前些日子做的新棉花被,不行咱花錢買她的被?”
這倒是個好主意,劉家是村裏日子比較好的人家,他家那姑娘據說嫁得是公社的,被褥都是新的,不像其他人家都是自己的鋪蓋拿過去合一起就算完事。
“那我去問問。”
劉家一聽要買被犯了難,“衛國啊,不是叔不幫你這個忙,這是你妹子成親現做得被,你這要用了你看……”劉叔是個精明人,他也不往下說就這麼爲難的瞅着你。
要是以前的楊衛國肯定會覺得不行就算了。當然,要是以前的他也不會來開這個口。
可眼下……
他笑呵呵的說道:“劉叔啊,我這也是沒辦法,今天大年三十,也沒處買去了。你看,我妹子成親還有一個多月,等過些天供銷社開了門再新買棉花重做一牀都趕趟,你就當幫我的忙了……”
他說着拿出錢和票,“你看這些夠不夠?”
這些錢別說做一牀被,就是做一牀半都夠了,不過是費些手工,老孃們在家閒着幹啥?
劉叔當即笑呵呵的,“你說得也是,那就先可着你們用,等出了正月讓你嬸子再給你妹子做一牀就是了。”
楊衛國抱着新被往回走,經過楊家門口就看到那裏聚了一堆的人。
這大冷的天也不嫌冷。
他往前走了幾步,“這是咋了?都讓讓都讓讓啊……”他往前擠了擠,嘴裏喊着。
旁邊一老鄉說:“衛國啊,你快去看看吧,有個老孃們上門來找你媳婦麻煩來了。”
他一聽也顧不上問誰來爲啥來,蹭蹭就擠開前面的人來到了最前面。
“誰啊誰來找我媳婦麻煩?”此刻的他一點不像個大學生,倒像個虎超超的二愣子。
只見老太太戴着個頭巾,袖着雙手,朝旁邊一努嘴,“就她,不要個臉,大過年的來找不痛快。”
陶真真的對面站着個五十左右的女人,穿着灰色外套,頭上戴着灰色帽子,一看打扮就不是村裏的農民。
楊衛國的眉頭就蹙了起來,這女人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呢?
對了,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陶志的老孃嗎?
那回他去供銷社,旁邊就有人小聲嘁喳說她是主任的媳婦。
“就是你找我媳婦的麻煩啊?你誰啊你?找錯人了吧?我們在外面一年了,這纔回來,你不會是覺得我們好欺負吧!”他一副二流子的氣質往前橫了兩步,擋在媳婦面前。
陶真真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突然變了一副氣質是要鬧哪樣?
跟不講理的人就不能講理,媳婦現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耍潑,那就由他來吧!
“我沒找錯,我找的就是她,”女人說了一句手指着陶真真,“你給我出來,你還我兒子,你個狠毒的女人,要不是你,我兒子能蹲大獄到現在都沒出來嗎?”
陶真真很是無語,這一年的事了你這時候來鬧是幾個意思?
她不知道的是,陶志的母親本來是想找她麻煩的,可被她男人給罵了一通,說是她現在鬧只會把事情鬧大,等她們走了以後,這事消停消停,再託人把人弄出來。
結果她們兩口子託了好多人,花了不少的錢,想把他兒子弄出來,這才發現,以前關係好的都不肯幫忙,說幫不了。被問急了,這纔有人吐露了點消息給她。
“快別忙活了,這案子翻不了,人也不可能放,有人可盯着呢!”
她一聽就急了,她兒子可是判了十年,十年哪,兒子出來就三四十歲了,真要蹲那麼久,出來工作都沒法安排,也不會有人再嫁他,那他兒子這輩子不就毀了?
不敢得罪那些人,她就恨上了陶真真。
要不是這女人,他兒子能有今天嗎?
把她名聲毀了,看她還怎麼上大學?看還有哪個單位敢接收她?
所以,她來問罪是假的,是想借着問罪毀人名聲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