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而出的話一出口，陶真真就發現，楊衛國看向她的目光又驚又喜很是複雜。
“你說對了。”這回他沒再賣關子。“不僅她，老爺子也去過很多次，他以爲我不知道，其實那時候我好奇偷着跟着他去了好幾次……”
“他們就差把房子都扒了……先前那些年去翻得勤，還問過我知不知道我媽的東西都藏哪了？”他的聲音不知不覺的提高了，語速也有些快，顯然很是激動。
“老太太見找不到東西就不想養我了，說金項鍊又不能當飯喫又不敢拿出來還得費心思去藏一點用沒有，養我又廢糧食又……看到我就像看到我媽讓她膈應……”
這句話他說的飛快，好像怕說慢了就再也沒有勇力說出口一樣。
“我媽臨死時囑咐我，不管他們怎麼對我，我一定要聽話要留在他們家裏好好長大，如果，”他聲音微微有些哽咽，“她說，如果他們實在不想養我了，讓我去鄉里找最大的官哭……”
“我無意中聽到老太太的話害怕了，就跑到村口看有人要去鄉里就跟在人家後面……鄉里就來了人跟老爺子談了一次，後來再沒聽說他們說要攆我不要我的話。”
他說到這裏，又是一口嘆息，“不過，我也把自己給縛住了，因爲他們寧願餓着自家也要收養弟弟家的孩子的名聲傳了出去，無論是縣上鄉里還是老百姓，都在沒口子的稱讚他們，而我，卻越來越不敢多說一句，多反抗一句，否則那忘恩負義的名聲就會牢牢壓在我頭上讓我永遠翻不了身。”
陶真真喃喃道：“這就是生活啊！給你打開了一扇門卻又把窗給你關上了。”
她擡頭看向男人，“你說老太太不想分家，和讓老五跟着我，都是爲了你媽留下的東西？那她到底留下了什麼東西？你知道藏在哪兒嗎？”
如果知道，並且能保守這個祕密這麼多年，楊衛國一個小孩子的心機也真挺可怕的。
哪知楊衛國搖了搖頭，“那時候我不大，哪裏可能知道這些。我媽除了那些什麼也沒說過。就是有些，也是背地裏我偷聽老太太他們的話才一點點想起來的。”
他沉吟着，“我後來偷着打聽過，我媽當初來的時候穿得很好，拎着個皮箱，大家都覺得她挺有錢，我猜他們是以爲我媽留下錢財了，可實際上留沒留，留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就爲了那不知道有沒有的錢財，老太太硬把楊衛國留在身邊不肯分出去，也真是沒誰了。
不對，楊家沒分家，楊衛國雖是養子卻也沒有分出去的道理，這樣才能顯出一視同仁，視他如親子……
這對老兩口果然一點都不傻。
這邊二人說着這事，前院裏，老太太正細細的叮囑老五：“那女人上哪，幹什麼，你都盯仔細了，回來說給我聽。”她不相信那套要賺錢的謊話，還掙錢？也不的把你抓起來。
既然掙不了錢，那錢從哪出？那又懶又饞又不要臉的女人，也就楊衛國把她當成個寶，真是緊隨了他那個媽，看着男人（女人）就邁不動步？
老太太目光陰沉沉的，讓楊老五打了個寒噤，母親的目光可真嚇人！
楊老五果然很聽話的認真盯住陶真真，就差她上廁所他也跟着去了。
陶真真煩得不得了，沒好氣的說：“你老跟着我幹啥？”
楊老五一臉笑的道：“當然是想幫你，要不然你一個人多累啊！”
她翻白眼，“謝謝你啊……”
“不用不用，誰讓你是我嫂子呢！咱們這關係客氣啥！”
她無語。
這臉皮咋這麼厚呢！
繼她把老太太弄得沒招沒招以外，楊老五以滾刀肉的形式成功的把她也弄得無語。
原來，不光是行事要硬，還得厚臉皮！
她嘀嘀咕咕的話讓楊衛國哭笑不得，“估計老太太現在看你跟你看老五一個樣！”
她頭疼的揉着太陽穴，“我就不明白了，他盯着我有什麼用？我又不知道東西藏在……哎不對，老太太不會是以爲你告訴我了吧？”
她“嘶”了一聲，“楊衛國，我看你乾脆跟老太太說清楚吧，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啊！”
楊衛國一臉苦澀，“我小的時候她問我我就說了，可是她不信，”他攤了攤手，“這些年他們沒再問過，我難道要去跟他們說，真沒有別找了你們快把我分出去吧……”
也是啊，人家沒挑明，他就是說了也不會承認。
陶真真挪了挪身子，“哎，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楊衛國無語的看着她，“我要知道我不會少拿幾件出來買個清靜？再說，當初我媽住的那破房子你也看見了，她要有錢能住那種地方？能回這農村來受那份侮……”
說到這，他的臉色霍地沉了下來，顯見是想到了什麼讓他難以釋懷的事。
陶真真拄着下巴，“會不會你搞錯了，這麼多年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他們說不定已經死心了，不讓你分出去只是純因爲老楊家沒分家……”
楊衛國沉默了一會，“我覺得不是，那房子，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去，我不知道村子裏還有誰會閒得去那裏……”事實上是年前他還曾看到老太太去過。
“算了算了，愛找就找吧，真要能找到你也能跟着沾點光。”咦，這話怎麼跟一個窮光蛋家裏進了小偷，窮光蛋跟小偷說“你要是找到錢找到存摺告訴我一聲”聽着差不多呢！
豆芽水靈靈的挺稀罕人，老太太拿了個盆先抓了一盆走，“晚上炒豆芽喫。”
至於綠豆哪來的，這東西能不能賣她不管，反正該喫她就喫，該收錢她就收錢，誰也別叫她吃了虧去。
楊老五喫好早飯過來，看着那大揹筐嚥了咽口水，“這咋整啊？”
陶真真哼了一聲，“啥咋整？你來不就是幫我幹活的嗎？背上，咱們走！”
奶個腿的，噁心我好幾天了，現在用你幹活了你跟我裝憨。
楊老五試了試，苦着臉道：“三哥，要不你幫我們送到鄉里唄，這也太沉了。”
楊衛國直接了當的拒絕：“沒空！”又好心建議：“你要弄不動就跟咱媽說，換我去，你去上工！”
“別別，我能弄動。”上縣城別的不說，最起碼中午能混頓細糧包子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