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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師微微搖了搖頭,有些喫力的道:“不,我是有些喫驚,甚至是爲衛國高興”
陶真真心想,你要是知道我們的夫系就不會說這話了。
黃老師突然對楊衛國道:“你們先出去幾分鐘,我和你媳婦有幾句話要說。”
無非是勸她好好和楊衛國過日子,多關心他吧
幾個人心裏掠過同樣的念頭,楊衛國和那個叫建軍的男人出去門外。
“黃老師,他們出去了,有什麼話您就說吧”反正他要說些做不到的,先答應着安安他的心就是了。
“陶真真,你來自哪年”卻跟陶真真想的不一樣,黃老師的這一開口就如震天霹靂一樣,把她炸了個外焦裏嫩。
還好這些日子,她作戲的水平不斷上漲,聽到這話雖然震驚不已卻沒有表露出來,她一臉茫然的:“啥來自哪年噢你問我哪年生的我是54的”
她不知道,她掩飾的再好,也不可能瞞過黃老師的眼睛。
他聲音虛得好像隨時要斷氣一樣,可他口中吐出的字卻讓陶真真寒毛直豎。
“我是來自2020年春節那天,我是一個網絡作者,那天過年,本來沒想寫文,可是我這個人是賤骨頭,一天不寫就覺得缺點什麼,我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結果晚上喝了點酒,碼了沒一會字我就睡着了,等我醒來,我才發現自己”
陶真真心裏想罵老天了,什麼嘛,她也是好好的就來到這個年代,你說你把這機會給那些車禍啊淹死的人多少,他們需要這個機會,俺們這些好端端的人活得好好的你給弄來幹嘛
她小心翼翼的問:“你來之前是不是罵老天爺了”要不然怎麼能給你弄來呢
其實這話就是變相承認了,黃老師愣了一下,眼裏閃過一抹復味不明的苦笑,道:“我沒罵,但我寫”他猶豫着問:“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不是76年冬天嗎這裏是東北農村。”她答得飛快,她又不傻,這還能不知道。
黃老師嘆了口氣,眼裏閃過一絲憐憫,“這裏是我寫的書中”
一句話沒說完,陶真真就跳了起來,尖聲道:“不可能,你胡說”
黃老師不言語,看着她的目光帶了些憐惜還有些不忍,她的心慢慢沉下來,人反而冷靜下來,她聲音前所未有的平靜:“就算是書中,也是一個世界,有什麼不同嗎”
“是啊,原本沒什麼不同,可惜你和我一樣,命不好啊”
黃老師的話讓她的心如同大海上那一葉扁舟起起伏伏的,她沉聲道:“你寫的,爲什麼不想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纔是她奇怪的地方。
“你以爲我不想嗎可惜,我來的時候正好是十年前,我被扔到這裏的時候,當初爲了寫出真實感和年代感,他的身體已破敗了”他苦笑着道:“我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啊”
“後來,幸好衛國一直照顧着我,我才能多活幾年啊”從她一進來他就像要隨時斷氣一樣,可說了這麼多的話他還是這樣,讓陶真真不禁懷疑,他是否藉着這個理由來套自己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他突然猛烈的咳起來,撕心裂肺的咳好像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好一會咳聲才停下,他接着說:“我命不好,你這個也”他面帶愧疚的道:“命也不好”
陶真真無語,就衝原主那樣作死的勁頭能好了纔怪
“沒事,那是你寫的人,不是我”她安慰了黃老師一句。
他苦笑:“我要不行了,我簡單的跟你交待一下劇情吧”
“不用。”陶真真淡淡的豎了個手掌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我說了那是你筆下的人物不是我。”她命由她不由他。
其實她心裏直打鼓,這真要由她就不會到這兒來了。可她總不能因爲反轉劇情就去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吧
一件半件行,可涉及到原則性的東西她不可能容忍。
再說她不是原主,她做不來原主那些奇葩的事,當然也不會是原主的命運。
黃老師愣了愣,好像深受打擊一樣,喃喃道:“你說得對,那是文中的人物,不是你。我怎麼就沒想到的,我一直想着這個人物的悲慘,想要去扭轉這種悲慘,可是”
他長長的嘆息一聲,“好吧,那祝你好運”想了想又對她說:“衛國很聰明,如果你真能把他帶出農村,他或者會有很好的發展。”
對此陶真真不置可否,那不是她能帶的,他們之間是有協議的,她能做的就是點拔他幾句,至於他聽不聽不是她說了算的。
她有些好奇的問:“你來之前是男的還是女的啊”不是隻有女作者纔會寫年代文嗎
黃老師差點沒一口氣上來,她手忙腳亂的一陣幫他順氣拍胸脯纔算把人給搶回來。
她有些心虛的看着他,原本就虛弱不已的身體,被她這麼一說不會立刻就嘎巴了吧
“你們在文中描寫不多”
陶真真噢了一聲,心想不多你之前還要跟我說啥估計他和楊衛國只是這位主角黃老師人生中身邊出現的小小人物,只是因爲楊衛國是他的學生,着墨纔多了一些,不過也都是些悲劇人物,多不多也無所謂。
黃老師說了這麼多的話也累了,他的聲音更虛弱了,眼神都有些煥散,“真想回去,回到他們的身邊”
陶真真知道他是想起了家人,她也被他這句話弄得眼眶微紅,心裏難過。
她擡腳就叫了楊衛國二人進來,他們跟黃老師,可要比陶真真有感情得多,二人看到彌留之際的老師,一個個眼眶都溼潤了。
黃老師的眼裏突然綻放出一抹神采,他的手緊緊抓着楊衛國,用盡最後的力氣嘶聲道:“我死之後,把我埋在東山頂上,那裏是離我的家鄉最近的地方”
他聲音漸落,最後走的時候都是死不瞑目。
楊衛國二人只以爲他是想家想家人,只有陶真真知道,他想要回的始終是他另一個真正的家鄉
想到自己將來有一日,也會和他一樣,在這沒有親人陌生的世界變成一抔黃土,聽着耳邊那強忍悲泣的聲音,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