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楊老先生愣住了，而他帶來的兒子和孫子，也都愣在當地。
“誰？你說誰？”楊老先生反應過來，聲音有些顫抖的問。
“楊衛國，您兒子，我三哥。”楊老五看他這樣，不由納悶：“當初我三嬸回到村裏，已經懷孕了，她說你死了，三叔，你不會是，不知道我三嬸懷孕了吧？”
楊老先生有些怔忡着還沒說話，他那位孫子楊清平已經尖着嗓子叫道：“你胡說八道。我奶奶根本就沒有回過村裏，我……”
他的話沒說完，楊老先生已嚴厲的呵斥道：“清平！閉嘴！這裏哪有你一個小輩說話的道理？那是你五堂叔，你這樣也太沒禮貌沒教養了，你媽是怎麼教你的？”
楊清平的母親是他父親在楊老先生的竭力反對下娶進門的，始終不得老爺子的歡心，也幸好她生了這個大孫子聰明伶俐，老先生本着楊家的子孫要帶他認祖歸宗才把人帶回來的，沒想到他卻這麼不知道分寸。
幸好之前那些陪同來的華僑辦和鄉里人員都被領走了，剩下的應該都是侄子侄媳婦這些楊家人，丟人也是小範圍的。
楊清平這才驚覺這些日子爺爺對他很好，忘了規矩。
他垂下頭，掩下眼中的不憤，“是，孫兒錯了，爺爺教訓的是。孫兒只是聽說有人誣陷奶奶心中氣憤才口不擇言……”
“還狡辯！”楊老先生搖了搖頭：“你當爺爺老糊塗了是吧？行了，你出去吧！這裏不用你陪着了。”
外面那麼冷，把他攆出去？
楊清平霍地擡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楊老先生沒搭理他，而是臉色嚴肅的看向大嫂：“嫂子，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我，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呢？”
而楊老五招呼妻子，“把人帶西屋去，給倒點水。”
魏新春小聲問：“咱不走了？”
楊老五瞪了她一眼，咋看不出來停兒呢：“不走了！”
魏新春叫楊清平跟她去西屋的時候，楊清平正好聽到爺爺那句話，心裏不忿的想：你可不就是老糊塗了嘛！
王翠花正要說話，楊二叔和二嬸連同在家的兒女聽說這事一塊過來了。
分別幾十年，當初不到二十就離家的少年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翁，兄弟見面抱頭痛哭，遠比和王翠花這個大嫂見面要激動得多。
然後又一一介紹這些侄男弟女們給他認識，楊老先生讓兒子拿出之前準備好的見面禮：一人五十塊錢分給他們。
“因爲路途遠，沒帶太多的東西，這兩個相機和兩塊手錶，是給大嫂和二嫂的。”
這可是國外的東西，在縣裏都買不到，大家拿着傳看起來。
等到心情平復下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楊二嬸抹着眼淚說了一句：“要是衛國他媽看到你還活着，不定多麼高興呢！對了，衛國回京都了，要是再晚些日子就能碰上了，這可真不巧。”
又一個說起楊衛國的。
楊老先生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這其中的事，他又重新問了一遍。
楊二嬸納悶：“大嫂沒說嗎？當初你媳婦回來……”
楊老先生打斷她的話：“二嫂，你們說的我媳婦？她叫什麼？長什麼樣？多大了？哪裏人說話什麼口音……”說到後來語氣越來越急迫，
老太太橫了楊二嬸一眼，這是她家，用得着她來顯擺？她跟衛國他媽又沒怎麼接觸？當初不幫忙現在來裝好人了。
她趕在楊二嬸前面開口道：“那年解放了，你媳婦回來了。噢，她叫……叫什麼來着？”一着急腦子懵住了，忘了那女人叫啥了。
楊二嬸在旁邊忙道：“張玉芝。”
“對對，張玉芝。我這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
二人都沒注意到，楊老先生一聽說張玉芝時，臉上的表情頓時變的激動起來，“張，張玉芝？她長什麼樣？”接說又不敢相信的直搖頭：“她，她，她不是死了嗎？”
老太太說他：“看看，你這是高興的傻了？唉，也不知道你們是咋回事，她以爲你死了，你以爲他死了的……”
說着身看楊老先生身邊的小兒子楊志輝：“你以爲她死了，所以又娶了個小的？”
楊志輝一臉尷尬，楊老先生嘆了口氣，“我，我沒想到她還活着，是我對不起她。”答非所問，楊志輝心知肚明怎麼回事，卻一句話也不能說。
而老太太和楊二叔二嬸以爲他是說，以爲妻子死了又娶的，對不起她。
“你當時還年輕，再娶也是應該的，談不上什麼對不起，不過衛國她媽確實是受苦了。”
楊老先生聽着掉下眼淚。
楊志輝在旁邊看着，忍不住說：“爸，你以爲大媽死了，那這個人，會不會是別人冒她的名？畢竟大娘二叔他們都沒有見過大娘本人。”
其實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楊二叔二嬸立刻搖頭：“不可能，大哥可是認得她的，是不是大嫂？”
要不是有大哥認識她，說她確實是他的弟妹，村子裏怎麼可能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楊老先生一怔，搖頭道：“不對，我大哥並沒有見過玉芝，怎麼可能認得她呢？”難道真是有人冒她的名？
楊老五一聽不幹了，“不可能錯，那就是我三嬸。衛國哥就是三叔你的兒子。”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要知道連我父親都不能確定那人是不是我大媽？”
“我當然能確定，之前我衛國哥因爲一些事做過親子鑑定，顯示我們有血緣關係，但不是親兄弟。”楊老五覺得這些人說話費勁，他問楊老先生：“三叔你和我三嬸最後分開是什麼時候？我三哥是49年生的……”
楊老先生回憶道：“49年，倒也差不多，但我和玉芝分開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我們是4年底分開的。當時我以爲她死了……”
王翠花嘆了口氣：“那年月……唉，你們弄錯了唄，要不然怎麼都以爲對方死了。哎喲，你還好，在國外享福這麼多年，只是可憐了我那弟妹和衛國。他媽死時，他剛來我這時才五歲，這麼大點，看着我那眼神喲，可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