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蘭德回頭喫驚地看向男人，當他看到自己手下身體完好時，臉上有一瞬間掠過驚訝。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蘇明，眸中多了幾分複雜的意味。
“大概半個月半個月左右就能到。”霍蘭德回答了蘇明。
蘇明點了點頭，心想這速度比普通的飛機要慢上不少，前世坐飛機，以普通飛機的800k/h的飛行速度計算，沿着赤道繞地球一週也只要五十小時左右的時間即可，而現在乘坐飛艇去一個地方，竟然要花上半個月的時間。
要花這麼多的時間，看來這一次的航線並不算太平，蘇明在心裏暗暗想道。
——————
兩天後，在東陽島的調查七局，芙羅拉的罪名確定了，罪名是協助a級罪犯蘇明潛逃。
白晃晃的禁閉室中，芙羅拉的身體被皮帶固定在冰涼的鐵椅子上，她身上被注射了喪失藥，現在的她完全失去了異能，只是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當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已，身爲雙生子中存活的一人，芙羅拉不僅完全繼承了米洛的異能和異常性，連帶着米洛的肉體力量也完全繼承了，現在捆住她的皮帶，只要她想要掙脫，只需發力即可……但她沒必要這麼做。
“咯——”
金屬刺耳的摩擦聲中，鐵門被打開，盧鐵軍走進禁閉室，不高興地看了鐵門一眼，抱怨道：“爲什麼這扇門都不修好？”
“爲了給被審問者製造緊張的情緒，所以才刻意沒有修好，部長甚至想要讓它的聲音更難聽些。”芙羅拉解釋道。
盧鐵軍看了芙羅拉一眼，放下手上端着的盤子，盤子上放着兩杯咖啡。
緊接着他繞到芙羅拉身邊，把芙羅拉雙手的皮帶都解開了。
“喝吧，我們好好聊聊。”盧鐵軍說。
“這樣好嗎？”芙羅拉愣住。
“沒關係，每個警察都有自己審問嫌疑犯的方式，我對待你這樣的人就是這種方式。”盧鐵軍將咖啡放到芙羅拉麪前，“你知道你爲什麼會被抓起來嗎？”
“不知道。”芙羅拉謹慎地回覆對方，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就是一場心理層面的硬仗。
其實，芙羅拉本來根本沒有爲自己辯解的機會，因爲對方只要用誠實錄音機測試一下就能知道她幫助了蘇明。
但不知爲什麼，昨天誠實錄音機忽然就找不到了，不管哪裏都找不到。
芙羅拉覺得這或許是上天在幫助自己，從現在開始，她必須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和語氣，努力表現出一個被冤枉者應該有的態度，這樣才能在這場問答中提高對方對自己的信任度。
儘管她不覺得自己的嫌疑會被完全刷掉，但努力一下或許會出現新的轉機，就像靈鹽礦場的那些工人爲她做僞證那樣。
其實，芙羅拉已經猜到自己被抓起來的原因了。
“你被抓起來，是因爲有人出賣了你，爲了五萬元。”
盧鐵軍觀察芙羅拉的表情，對方表情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有些疑惑，根據他的斷案經驗，這疑惑是芙羅拉刻意僞裝出來給他看的，可惜了，沒有用，因爲證據確鑿。
盧鐵軍接着說道：“靈鹽礦場在沒有被調查局接手之前是老貴族葉家的產業，那裏的工人平均工資是1800，也就是聯盟制定的最低標準，而葉家消失之後，礦場被調查局接受，不久後你成了產業授權顧問，你將這個礦場授權給了一個年輕的企業家，並且將礦場的工人的工資拔高到了2500。”
“那是他的決定。”
“別撒謊，我不想用誠實錄音機。”盧鐵軍笑道，“我剛剛從他那裏回來，他十年前是市中心街區的流浪兒，憑藉着聯盟的改革白手起家成了富翁，所以他對窮人有着特別的憐憫之心，但你知道他對你是怎麼評價嗎？
他說你是聖母，他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像他那樣有很多人在發跡之後，都自覺將自己與曾經的貧困人羣區別開來，但也有些人一直懷抱初心，努力想要讓其他窮人過得很好，你選中的那個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很佩服你，他說像你這樣出生貴族，卻關心着底層人民生活的人，前半生中只有你一個。
提高那些工人的工資是你主動提出的方案，這一點對方已經承認，你無需狡辯。”
芙羅拉沉默不語，而盧鐵軍也沒指望對方說什麼，他自顧自接着說了下去：
“在蘇明逃離東陽島當天，我們把所有在場的礦工全都集中起來單獨詢問，本來我們以爲那場集體昏厥只是蘇明的某種能力，所以一開始並不抱着審問的心態去問他們，就只是隨便問一下當天他們看到了什麼。
但他們顯然沒有串好口供，對集體昏倒這件事的描述千奇百怪，有的人說你們本來想要追蘇明，結果一下子所有人都昏倒了，有的人說是蘇明攻擊了你們，一下子把你們所有人都震昏了……”
“說實話我挺佩服那些礦工的，他們沒有受過教育，連騙人都不知道怎麼騙，大部分人都單純覺得說得多描述的詳細更能取信於人，完全不知道恰恰是這些胡編亂造的供詞暴露了撒謊的真相。
然後……你懂的，我們只是對他們稍微進行了一些誘惑，聯盟打算髮布蘇明的通緝令，提供線索者能獲得十萬元獎金，在發佈通緝令之前我自作主張拿出五萬元，當做提供線索的人的獎勵，這對他們而言是差不多兩年的工資。
然後有一個人說出了真相，他說所有人都暈倒的時候，只有你站着，他還說你沒有幫蘇明，是蘇明自己跑掉的，你只是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昏過去而已，所以你怕被冤枉，纔不得不躺在地上裝作昏了過去。
聽起來邏輯上的確沒有問題，但你覺得我們警察會相信這樣的話嗎？”
芙羅拉：“萬一他在撒謊呢？只有他一個人這樣指認我不是嗎？”
“沒錯，但我們還問了其他人關於你的事，那些男人都說你是非常好的一個人，他們說你給他們漲工資，身爲貴族卻來貧民窟和他們的小孩玩，還給小孩帶好喫的，他們把你描述成女神，我聽着的確有點像。
雖然證據依舊不足，但做判斷的並不是我，而是聯盟的公安部，一羣受恩於你的人說了一些對你有保護作用的話，完全沒有可信度，倒是那個出賣你的人更值得相信，上面覺得是你幫蘇明逃走。”
盧鐵軍突然不說話了，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索什麼，而後又擡起頭。
“芙羅拉，你爲什麼要幫他？”
“因爲他是好人。”芙羅拉說，她沒有任何辯解，直接承認了自己幫助蘇明逃走的事實。
因爲芙羅拉很清楚，即使沒有證據，但只要公安部的人認定是她協助蘇明逃離了的東陽島，那她就是協助蘇明逃走的人。
芙羅拉小時候曾經從書上看到一些有趣的內容，有一本書上說，在大崩壞之前，法律並不像現在這樣，政府想要對一個人定罪，必須拿出百分百的證據。
但在如今這個時代，定罪時，證據不再是主要因素，更重要的是人的看法。
“我知道他看上去是好人，但他爲什麼不配合呢？”
“我不知道。”
“你爲什麼這麼信任他？”
芙羅拉笑着搖了搖頭，彷彿覺得這個問題十分令人無語。
“相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給你講一個故事，曾經有一個人相信了一個騙他的騙子。”
“……嗯，然後呢？”
芙羅拉注視着對方，搖了搖頭：“不，沒有然後了。”
盧鐵軍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他進行了一次深呼吸，然後站起身道：“我幫你把皮帶再綁回去吧。”他覺得沒什麼好繼續問的了，芙羅拉幫蘇明逃跑這件事確鑿無疑。
“麻煩你了。”
“我能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請說。”
“那個出賣你的人，你恨他嗎？”
“並不，他不是壞人，只是不想繼續受苦而已。”芙羅拉語氣淡淡的，臉上也沒有一點表情。
盧鐵軍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來禁閉室，幹了這麼多年警察，他遇到過許多異能犯罪案件和稀奇古怪的殺人動機，但這一次簡單的小審訊，卻讓他感慨萬千。
警察當的久了，就會覺得人類是逃脫不了趨利本能的動物，這種想法在各種案件中都能得到驗證，但往往時間一久，就會有一個特別的例子冒出來，告訴你人類並不是遵循了利己本能的動物。
盧鐵軍剛纔告訴芙羅拉的只有一部分，關於那名出賣者，他還有後半截故事沒講。
那個出賣她的礦工，從他們這裏領走了五萬元的三個小時之後，重新回來將五萬元還給了他們。
直到現在，盧鐵軍也不明白那個人那麼做的動機，但他想要相信對方是出於內心的懺悔，才放棄了那一份與他人生兩年價值相同的鉅額賞金。
……
芙羅拉一個人坐在禁閉室中，等着過一會來人把她帶走，她猜自己很快就會被一些擁有特殊異能的異能者“審訊”。
他們之前想要把蘇明帶回去詳細調查，那兩名警察好像提到了記憶調查，所以……她也很可能會接受這樣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