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安是抱着凌淺沫衝進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科的,臉上人擋殺人佛擋弒佛的怒氣,方圓三米內都不敢有活物靠近。
渾身是傷,凌淺沫即使是在昏迷中,也因爲疼痛而緊蹙了眉頭。
最可怕的是,只要她稍微皺一下眉,旁邊的男人就不要錢的釋放冷氣,這讓爲她處理傷口的醫生壓力山大。
一番包紮下來,醫生和護士都感覺自己像剛從水裏被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溼透了。
“她怎麼樣?”男人面色陰沉的發問。
醫生哆嗦一下,硬着頭皮道,“身上的擦傷雖然看着嚴重,但只是外傷,好好養養就能復原。頭上的傷勢比較嚴重,很可能有腦震盪,二十四小時內需要密切觀察。另外……”
“另外什麼?”葉梓安的目光淡淡掃來,醫生立刻腿腳發軟,幾乎就要跌坐在地上,“凌……淩小姐的傷太……太嚴重,醒……醒過來之後肯定……肯定會疼痛難忍……”
“想辦法給她止疼!”
“葉、葉總,止疼藥用……用太多會……會讓身體產生……產生抗性,沒……沒有好處。”
雖然這話現在說出來,沒準兒會讓眼前這個男人直接惱怒得拆了急症室。
可是醫生卻不敢讓他事後再知道這件事,先斬後奏,這個罪名光是想想,就足夠讓他不寒而慄了。
醫生還說了什麼解釋的話,葉梓安一句都聽不到了。
他滿腦子都是醫生剛纔那句,凌淺沫醒了之後,會疼痛難忍。
想也是,擦傷那麼嚴重,怎麼可能不疼。
病牀上,凌淺沫的胳膊和腿上都纏着紗布,右邊臉頰和左上角的額頭也貼了紗布。
葉梓安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收緊,骨節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
她寧肯把自己傷成這樣,也不肯和他結婚。
凌淺沫,我就真的……這麼不招你待見!
***
凌淺沫醒過來的時候,果然如醫生所說,疼得恨不能立刻死過去。
她的腦子很暈,有些噁心,感覺頭頂的天花板都在轉,一時間還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
見她醒來,一直守在旁邊的醫生和護士趕緊上前,先爲她檢查一番,然後才輕聲詢問,“淩小姐,您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疼!”吐出這一個字,就幾乎要了她所有的力氣。
凌淺沫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虛弱至此。
對於她如此疼痛,醫生感到很抱歉,“淩小姐,你的傷痕嚴重,一般劑量的止疼藥緩解疼痛的效果不太明顯。但是如果大劑量的使用的話……”
“沒……沒關係……”她知道,止疼藥用太多,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處。
更何況,這些疼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想起這事,凌淺沫就後悔不已。
她當時真的是腦子燒壞了,居然從那麼快的車上往下跳。
還好不是高峯期,葉梓安走的那段路車流不大,否則她現在就不只是疼,而是不知道在哪裏排着隊等着重新投胎呢。
想到葉梓安,凌淺沫被疼痛折磨的本就剩下不多的精力越發萎靡。
正想閉着眼睛再休息一下,耳邊忽然傳來
醫生恭敬的嗓音。
“葉總,淩小姐已經醒了。”
聽到這個稱呼,凌淺沫就忍不住在心裏嘆氣。
此時此刻,她真的沒有心情見他。
偏偏,她根本避無可避。
“醒了。”
凌淺沫沒有睜眼,卻還是知道他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她甚至聽到了沙發墊子陷下去輕微的聲響。
深吸了口氣,凌淺沫在儘量不牽動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的情況下,微微側過臉,不願看他。
他們之間,不知道怎麼的,就走到了不能好好說話的這一步。
她真的怕,再開口,又會鬧起來。
現在,她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應付他。
“好些了嗎?”等不到她開口,察覺到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牴觸情緒,男人的表情很淡,但語氣中卻還是泄露了一絲關心。
凌淺沫又沉默了一會兒,感覺如果自己不說話,男人一定會執着的繼續問下去,於是嗯了一聲,“沒事。”
沒事?那剛剛是誰對着醫生喊疼?
“醫生說你可能有腦震盪,所以有什麼難受的就說,別忍着。”葉梓安挑了脣角,一副波瀾不驚的姿態。
可是緊蹙的眉頭卻很輕易的泄露了他的情緒,對於女人的抗拒,他並非沒有怒意。
只是……一直壓抑着!
凌淺沫發現,她越來越搞不懂面前這個男人了。
他的寵,和他的冰冷一樣,幾乎可以隨心所欲的掌控。
可是作爲承受者,她還沒辦法做到寵辱不驚的接受他多變的情緒。
她摸不清他的脈絡,覺得很累,小心翼翼的愛着一個人,這樣的經歷有過一次就夠了。
“我真的沒事,謝謝葉總的關心。”醒來之後,她第一次說了這麼長的話,感覺積攢了半天的力氣,一瞬間全部花光了一樣。
葉梓安,不是她愛得起的人。
這一點,她已經足夠認識清楚。
“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
男人的好耐心,很快就消磨光了。對於她不冷不熱的姿態,生出了怨氣,語氣間也多了一絲冷淡。
熱臉貼冷屁股這種事情,葉大少這輩子第一次做。
很是憋屈。
凌淺沫深吸了口氣,不想和他鬧,也不想和他糾纏,只想趕緊打發了他,好好休息。
她是真的,很疼!
她側過頭來,正對着葉梓安,臉上的笑容客氣有禮,挑不出半點錯,“謝謝葉總把我送到醫院來,我已經沒事了。至於謝禮和醫藥費,我會打電話請同事幫我準備。”
“凌淺沫!”男人的臉,終於抑制不住的黑了下去。
凌淺沫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又是波瀾不驚的平靜,對上男人漆黑淡漠的眼,勉力笑了一下,“葉總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葉梓安盯着她的臉,欣長的身子挺拔如松,出口的語調卻是淡漠如水,“凌淺沫,我本來以爲你足夠聰明,進退得宜。現在看來,我的確是看錯了。”
“你是我見過,最無理取鬧,蹬鼻子上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