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有何懼
若非想救她出來，自己早就可以死了
何道人苦笑了一聲，此刻明白，這重傷，自己離死不遠了，只是自己無法救出她，甚至可能，她已經死了。
在方家地牢，能活得過二十年麼
江寧心情複雜。
他看着何道人，身子都在顫抖。
他難以接受，自己一直在追蹤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師父。
當初他得知，自己的師父何道人，被主上重傷將死，江寧整個人簡直要瘋了
他發誓，要爲師父報仇，要殺了主上，要滅了整個隱門。
可現在
“你不用爲難。”
何道人看着江寧，看着自己的徒弟，他太瞭解江扒染依零陸染染珊寧了。
他就是知道，江寧會爲了自己報仇，得知自己被主上重傷擊殺，肯定會拼了命爲自己報仇，肯定會不顧一切殺了主上，殺了自己
只可惜，自己終究，不是死在江寧的手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寧忍不住，大吼了起來，“你告訴我告訴我”
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何道人比江家對他的恩情還重，江寧怎麼接受得了。
自己尊敬的師父，成了那個霸道囂張，幹了不少壞事的主上
“什麼都沒有。”
何道人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他看向江寧的眼神，也越發柔和，“江寧，我這輩子都很失敗，保護不了自己愛的人，我算不得什麼男人，我”
“我還好，有你這麼的徒弟，死而無憾了。”
“師父”
江寧咬着牙，“你告訴我，誰把你逼成這樣的”
他抓着何道人的手，眼眶微紅。
他是怎麼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師父會做那麼多壞事。
腦海中的畫面一幕又一幕，讓江甯越發相信，這一切肯定有隱情，何道人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主上，不可能的
何道人笑笑，沒有說什麼，用盡全身力氣，伸手輕輕拍了拍江寧的手背。
“希望你可以保護好自己的愛的女人，師父，幫不了你了。”
何道人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很累啊。
哪怕還有事情沒做完，沒有把自己的女人救回來，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他也不希望，給江寧添麻煩，不希望讓江寧，爲了自己而去冒險，不希望江寧因爲自己再出什麼事。
結束了，那就都結束吧。
江寧站在那，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像，一動不動，直到他感覺，何道人的手，已經變得冰冷。
再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
江寧的身子，輕輕一顫。
“什麼都不告訴我麼。”
他看着何道人，“你覺得，我就不會查麼。”
江寧哪裏不知道，何道人一直跟隱世世家有關係，更知道，他口中說的那個她，肯定也跟隱世世家有關係。
他什麼都不告訴自己，就是擔心，自己會跟隱世世家的人起衝突吧
到了最後關頭，還在關心自己，還在保護自己
“你不說，我也會弄清楚，我不管你是誰，你就是我師父，給了我新生命的人。”
江寧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
可他的眼睛裏，隱隱有一絲淚霧。
消息暫時封鎖了。
除了譚興等幾個人之外，沒人知道何道人就是主上，更沒人知道，何道人重傷死了，就死在江寧的面前，而且什麼都沒有透露。
“後事，簡單辦。”
江寧吩咐下去。
何道人以前就跟他說過，如果哪天死了，把他的骨灰灑進海里就行，千萬不要讓一羣人去吵他。
江道然來了，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賀林北跟燕赤南。
他們三個人，都是很早就認識何道人，甚至當初拜託何道人去救江寧的，就是江道然
只是，就算是他們三個人，都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我猜過，但不敢確定。”
賀林北看着江寧，“因爲我怎麼想，都想不出，他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裏，但現在，我知道了。”
江寧跪在靈前，緩緩擡起了頭。
“他拖了二十年。”
賀林北嘆了一口氣，“他一直在掙扎，他在等你成長，等你足夠強大，可以阻止他，殺了他”
“他說過，只想死在你的手下，我們當時聽，還以爲他是喝多了酒，在胡言亂語，沒想到”
燕赤南搖了搖頭，“我現在，都明白了。”
江寧緊緊握着拳頭，一言不發。
他沉默許久，開了口。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跟我說清楚。”
“我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是何道人，還是主上，他都是我師父”
“他做了不少錯事，的確該死，但把他逼成這樣的人，更該死”
江寧的身上，散發出滔天殺氣
瘋狂而洶涌
就連賀林北跟燕赤南，都不禁身子一顫。
“江寧你師父不希望你知道太多。”
賀林北道。
他們能感覺得到，何道人選擇這種方式死去，而不是像他之前說的，死在江寧手裏，恐怕還另有隱情。
只是，何道人自己不說，顯然就是不想江寧知道太多。
能逼得何道人成這樣，能逼得他從何道人變成主上的人和勢力，又怎麼會簡單
“我都得知道”
江寧拳頭捏起，關節咔咔作響，“不管是誰，把我師父逼成這樣，我都得弄清楚”
“是恩，就還，是仇，就報”
森冷的殺氣，讓整個靈堂，空氣都驟然下降
賀林北還想說什麼，江道然攔住了他，搖搖頭。
江道然知道，何道人在江寧心中的地位。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那十幾年，跟江寧朝夕相處的是何道人，待他如子，教他武藝教他做人的，還是何道人。
現在何道人慘死，江寧不可能不把事情調查得水落石出。
“我覺得事情很蹊蹺，”
江道然將兩個人拉到門外，不去打擾江寧，“他若是想得到拳譜，當年就可以直接殺了江寧，可他沒有”
燕赤南跟賀林北二人，臉色都很凝重。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哪怕他們早就有些猜測，但真正發生在眼前，還是讓他們，有些意外。
他們同樣很難相信，當初那個積德行善的何道人，會被逼得，成爲隱門的掌控人。
“難道，是因爲她”
沉默片刻，賀林北眉頭微皺，擡起頭，看着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