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形勢不可控,有些小乞丐甚至在她身上開始掏找銀錢,秦晚瑟眉心一擰,身上爆發出紅色武氣,將那些小傢伙震開。
一看這女人竟然還是有武氣的,是個不好惹的主,那些小乞丐面露驚慌之色,掉頭就要跑。
秦晚瑟眼疾手快,在幾個小乞丐身上快速點穴,將其定在原地。
緊接着拿出紫蛇毒液,滴在這些孩子身上,復又幫他們解開穴道。
那些孩子一看能動了,個個撒腳丫子就跑。
秦晚瑟雙手抱在身前,看着他們跑也不阻攔,只嘴角噙着笑,就這麼看着他們跑。
沒跑出幾米,那些孩子不約而同停了下來,開始不停地撓身上。
秦晚瑟高聲道,“想要解藥的話,就過來尋我。”
說完,朝着一處偏僻安靜的巷子走去。
幾個孩子垂頭喪腦,不情不願的從入口走了進來。
先前拿了秦晚瑟銀子的那小子主動將銀子交了出來,嚥了咽口水,“我們錯了,銀子還你,麻煩給我們解藥吧……”
秦晚瑟方纔就覺得哪裏有些奇怪,眼下四周無人,看這幾個孩子看的清楚,竟全是或多或少有缺陷的。
先前在這京都閒逛,倒是有乞丐,卻沒有眼下這般多的。
秦晚瑟隱隱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姐姐……”許久沒有得到秦晚瑟迴應,那小男孩有點慌了,想上去拉她衣角求情,但又怕弄髒了她衣服,躊躇着不敢上前。
“給我們解藥吧,求你了,我們真不是有意的,我們知道錯了……”
“是啊姐姐,求你了,我們再也不敢了,求你饒了我們這次吧……”
還有個年紀最小的,四五歲的樣子,一隻眼全白,沒有瞳仁,搞不清眼下情況,但本能感覺到危機,“哇”的一下放聲大哭。
這一嗓子洪亮尖銳,驀的將秦晚瑟漂游的神思拉了回來。
她上前,將男孩手中的銀兩收回,看着男孩立馬暗淡下去的雙眼,嘴角輕輕勾起。
“要解藥,可以,只要你們幫我乾點事,這銀子是你們的,解藥也是你們的。”
“果然大人都一個德行……”獨臂男孩嘴裏小聲嘀咕了一句,姐姐也不叫了,眼底還染了幾分厭惡,道,“要我們做什麼?”
秦晚瑟清晰的將他眼底的轉變捕捉,沒有細細揣摩,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你們站在路口,唱幾首歌就好。”
“唱歌?”男孩眼底泛起疑惑,那些大人們通常會叫他們去偷去搶去乞討,很少有叫他們去唱歌的。
這人到底想幹什麼?
“對,天下哪兒有白來的午餐,想要這銀子,就去唱歌。”
幾個小乞兒互相看了一眼,有個小女孩拉了拉斷臂男孩空蕩蕩的袖子。
“狗哥,只是唱個歌而已,有銀子還有解藥,咱們就去吧。”
這女孩看着身形健全,但秦晚瑟仔細留意了一下,發現她斷了一根小指。
那被叫“狗哥”的斷臂男孩舔了舔乾燥開裂的脣,有些心動。
“狗哥,要是要不到足夠的銀兩,咱們回去又要捱打了……”
聽到這兒,叫狗哥的男孩終於擡起頭,看向眼前這個看着面善,實則不然的女子。
“我們去唱歌,只唱一首,你得給我們解藥,”他視線落在秦晚瑟手中白花花的銀子上,“還得給我們銀兩。”
秦晚瑟聽着他說完,略微前傾了身子,伸出食指颳了刮他鼻尖。
“你倒是會討價還價,好,一首就一首。”
狗哥伸出健全的另一隻手,“你還得先給我們一顆解藥,不然我沒法相信你。”
方纔只是覺得這男孩聰慧機靈,現在秦晚瑟是真的意外了。
彎下腰,與他視線平齊。
他臉上很髒,帶着稚氣的眉眼中迴盪着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成熟與滄桑,緊繃着脣線,如同渾身戒備的小狼。
盪漾在嘴角的笑意,忽然收斂了。
因爲在他眼裏,秦晚瑟似乎看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影子。
沒有其他依靠,只能給自己渾身帶上刺,自己保護自己。
“好,我給你。”
給他們塗抹的只是紫蛇毒液,沒有毒性,只會起些疙瘩,紅腫發癢。
但秦晚瑟還是裝模作樣拿出一顆丹藥,她煉製的續靈丹,吃了之後,有武氣的人會短時間內迅速恢復武氣,沒有武氣的人,吃了體質會比尋常人好上幾分。
狗哥看了她一眼,而後閃電般的從她手中搶走丹藥。
原以爲他會一口吞下,誰知他卻轉過身去,將丹藥送到那個四五歲的小孩嘴邊。
“元寶乖,吃了這個就不難受了。”
他輕聲誘哄着,面對這個小孩子時,卸下了所有在秦晚瑟跟前的防備,眉眼舒展,笑容溫暖,似是紅燭軟軟融化。
“哥哥、姐姐也喫。”元寶將丹藥掐開,一分爲三,分別遞給兩個 孩子。
狗哥驚呼一聲,“傻元寶,你幹什麼?!這麼喫解不了毒怎麼辦!”
慌手慌腳的將裂成三份的丹藥一股腦全塞進元寶口中,這才擡手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長呼出口氣。
秦晚瑟看着這一幕,眉眼也跟着柔和下來,胸腔某處,暖烘烘的。
“我們這就去唱歌,你別忘了你剛剛說的話。”
狗哥又是冷冷掃了秦晚瑟一眼,顯然對她還信任,一手拉着那小女孩跟元寶,朝着街頭走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無一人留心他們三個小乞兒,有些人不小心走的近了,還會捂着鼻子快速跑開。
狗哥面色有些拘謹,旁邊小姑娘用力捏了捏他的手,鼓勵道,“狗哥不是經常給我們唱民謠嗎?很好聽的,別怕。”
狗哥瞥了她一眼,髒兮兮的臉上泛起兩抹暈紅,別過臉,口中嘟囔了句,“我當然知道了,還需要你說?”
清了清嗓子,開了腔。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少年嗓音暗啞,纔開始有些顫抖,越到後面,嗓音越穩。
稚嫩的聲音帶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蕭索,彷彿染上了夕陽幾分蒼涼,勾起了來往路人藏匿心底的傷感。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駐足,怔怔出神聽着他唱。
秦晚瑟站在一側看着,思緒跟着這歌聲,回到了上一世。
出行任務,戰友受傷,行動不便,有追兵前來,那些戰友就會乞求她了結他們本可以延續的生命。
她那時候的心情,如刀錐刺骨,但不得不爲之。
落入敵人手裏,他們遭受的折磨會痛苦百倍。
她握着匕首,準確無誤的刺入了他們的胸腔,溫熱的血液濺到她面上,如同熱油般燙的她生疼。
那時候的她,就好似今日見到的楚朝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