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晟!”
她緊追慢趕,腳下不小心踩到青石板上的一層薄雪,摔倒在地。
膝蓋上霎時間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襦裙上緩緩滲出血色來。
王府宅邸很大,如今只她一人在院中,顯得更加寬敞,甚至可以說是空曠。
晚來風蕭瑟,一直吹進她心底。
她留不住人,也留不住那人的心。
夜空中,一點幽藍光芒如流星般平穩快速的在空中劃過。
秦晚瑟站在飛行器上,左右跟着掐着御風訣的龍魚跟杜鵑。
龍魚看看秦晚瑟,又看看左右風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晚瑟一直望着前方,目光深沉,如同一潭靜止的湖水,讓人摸不清她此刻心中在想什麼。
龍魚看她這幅表情,自然也不敢開口,一直憋着,憋得臉色都有些發紅。
杜鵑瞥了她一眼,而後對秦晚瑟道,“還去光明殿嗎?”
秦晚瑟腳下飛行器戛然而止。
龍魚面色一變,衝着杜鵑連連做噤聲的手勢。
跟秦晚瑟認識這些年,她對秦晚瑟已經很是瞭解。
她心情越是不好的時候,越是沉默。
可杜鵑卻視而不見,兩眼望着秦晚瑟,等着她的回答。
空氣壓抑的可怕,彷彿深陷一池泥漿,淹過三人胸腔,被淤泥前後包圍,喘不過氣來。
“姐姐!”
正巧這時,秦晚瑟袖中傳來一聲清朗的嗓音。
是秦浩宇。
秦晚瑟眼皮一跳。
“姐姐?”秦浩宇不確定的聲音傳來,口中嘟囔道,“不是說這東西能聯繫到你嗎?不會是騙我的吧……”
秦晚瑟嘆了一聲,取出袖中的一條腕帶。
三指寬,折射着特殊金屬的光澤。才靠近手腕,就自動戴在了手上,與手腕完美貼合。
指尖在腕帶處輕輕一敲,空中彈射出一個清晰的熒幕,秦浩宇放大的臉就在眼前,像是在搗鼓什麼。
“敲兩下試試。”
聲音一出,秦晚瑟才察覺他身後還站着一人。
身形瘦削,玄衣勁裝加身,如同挺拔的勁松,兩手抱劍在胸前,一條手臂,竟是金屬所制。
“敲壞了,程序錯亂可是會噬主的。”
秦晚瑟的聲音冷不防的響起,把秦浩宇嚇了一跳,身子急忙往後一仰,撞到了狗子胸前。
“嘶……疼。”
“你撞得我,你疼個什麼勁?”狗子揉了揉胸膛,嘴裏嘀咕着,“這人什麼造的腦袋啊……”
看着原來兩個不大點的少年如今生的玉樹臨風,個子嗖嗖往上長,秦晚瑟心下一舒,有些欣慰。
方纔胸腔裏憋悶的濁氣也跟着消散了些許。
“尋我何事?”
秦晚瑟的容貌從機甲胸前的熒幕顯現出來時,狗子有一瞬間愣神。
聽她說話,一回神上前就準備跟秦晚瑟回話,卻被秦浩宇一手拽住。
“方纔說好的,我先說。”他眉宇中有幾分好勝。
狗子回看向他,氣勢也不輸給他,“什麼說好了?方纔是你單方面說的,我可沒點頭答應。”
這兩個人……還是跟以前一樣互不相讓。
秦晚瑟揉了揉眉心,“浩宇等等,讓狗子先說吧。”
秦浩宇立馬伸長脖子看向熒幕,眼底盡是不甘跟委屈,“姐姐……”
狗子揚脣一笑,掙脫秦浩宇拽着自己衣襟的手,快步走到機甲前。
方纔還意氣風發,好似有一肚子的話要跟秦晚瑟說,可到了跟前,耳尖卻逐漸發紅,那滾燙的趨勢一直朝臉頰兩側蔓延而去。
秦晚瑟莞爾一笑,“幾年不見,你長高了不少,也俊了不少,可有心儀的女子了?”
“秦小姐莫要拿我打趣了……”
一句玩笑話,讓狗子緊張的心放鬆了不少,臉上緋紅也褪去了不少。
神色一正,站的筆直,兩手拱起,恭恭敬敬的衝着熒幕行了一禮。
“未能相見,便在這兒道謝了,多謝秦小姐贈禮,還有……”
他伸手入懷中,摸出一錠金子,“欠小姐的,我湊齊了,不知如何能送到小姐手上。”
五年前,秦晚瑟救了他們一行小傢伙,看他們住的地方簡陋,吃了上頓沒下頓,便給狗子“借”了一錠金,未曾想要他還,不曾想他還記在心上,還湊齊了……
“你收着吧,改日見面,請我用膳即可。”
“只一頓飯?”狗子蹙起眉來,有些不滿意,他想給秦晚瑟更好的來着。
秦晚瑟回眸看了一眼龍魚,笑意衝上眉眼,“一頓飯可沒那麼好請。”
狗子還欲再說,卻被秦浩宇壓着腦袋摁出熒幕外。
他兩眼閃着光,“改日見面?我也去!”
秦晚瑟啞然失笑,“閒話說完了吧?找我到底什麼事。”
時辰可不早了,若非什麼急事,秦浩宇不會這個點找她。
說到這兒,秦浩宇臉上笑意收斂。
“姐姐要去光明殿吧?”
秦晚瑟眼皮一跳,面色沉了下來,第一反應便是楚朝晟去尋了他,要他來當說客。
“誰告訴你的。”
秦浩宇不知她臉色爲何突然難看,解釋道,“錢豐嵐跑了,姐姐要尋他,必定會先去光明殿。”
“你又如何得知?”秦晚瑟面上表情越來越狐疑。
“這五年我並非無所事事,姐姐的仇人,自然是我的仇人,我每日除卻精進修爲,還佈置了自己的情報網,錢府……也有我的眼線。”
秦晚瑟釋然。
原來不是楚朝晟告訴他的。
話說回來,能在錢府佈下眼線,他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確實是要去光明殿,你是來勸我不要去的?”
“瞞不過姐姐,正是如此。”
“原因。”
“我的情報網先捕捉到了消息,南荊國太子入了京,但是過去數日,都不見他進宮,那麼姐姐猜,他眼下會在何處?”
秦晚瑟眼皮都不眨一下,“你是說……光明殿?”
“正是。”
京都中,最大的勢力,便是錢府跟光明殿。
錢府纔出事,南荊國太子定然知曉,轉而去光明殿。
“南荊國太子來,與我去不去光明殿有何干系?”
“姐姐難道忘了,當初那個安王左陽煦?京都一戰結束之後,他迅速離京,逃往的,正是南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