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兩個字,像是兩根冰針,倏地刺入秦晚瑟心頭。
輕微刺痛,略微冰涼。
杜鵑跟龍魚二人下意識的看向她,見她睫毛輕顫,容色淡淡,並沒有多少變化,便錯開了視線。
“去看看熱鬧如何?”杜鵑說着,已經起了身,走向了窗邊。
那少年掌櫃竟然也面色微變,疾步走到了窗口,望着窗外遊行走過的隊伍。
“我們也去看看?”龍魚小心翼翼試探的問秦晚瑟。
秦晚瑟沒有回答,她有些不自然的舔了舔脣,“……還是不去了。”
“去看看又有何妨?又不是什麼忌諱。”
她緩緩起身,不急不慢的踱步到窗前。
隊伍浩蕩,如同巨龍在街道中蜿蜒前行。
走在最前的人騎着硃紅高頭大馬,一襲白衣加身,右手繞繮,緩慢前行。
本該意氣風發,但他雙目沉沉,眼底附着濃郁的青色,周圍嘈雜的喧鬧聲只覺得刺耳聒噪,沒有什麼能引起他的興趣。
杜鵑雙手壓在欄杆上朝下望去,看到正從底下騎馬經過的楚朝晟,兩眼微微眯起,嘴角卷着笑意。
忽而,身形利落翻越欄杆,從天而降!
秦晚瑟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如此,伸手便要抓她,但只抓住一片衣角。
“杜鵑!”
杜鵑似是沒有聽見,手中寒芒一閃,兩眼跳躍着與刀刃同樣的鋒芒,二話不說,朝楚朝晟迎面襲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幾乎是電光火閃之間!
周圍民衆包括楚朝晟的護衛都沒有反應過來,只來得及驚呼一聲,便見那道紅影已然到了楚朝晟上方。
杜鵑眸色一沉,握緊手中暗刃,毫不猶豫的朝他咽喉處刺下。
楚朝晟像是沒有察覺她,仍舊坐在馬背上,漫無目的的朝前行進。
咔——
匕首撞到一片濃郁的綠色光罩上。
光罩有雷電纏繞,堅硬如石,匕首在瞬間斷裂,半片刀刃反彈落在地面。
“縛。”
男人看也不看,手中隨意掐訣,綠色的荊棘伸出,鋪天蓋地的朝杜鵑襲來。
“哎呀,真是不好惹啊。”
杜鵑咧嘴一笑,雙腳猛地踏地,身形後展,飛躍至客棧二樓,半蹲在欄杆上,淡定的看着那些朝她飛涌而來的荊棘。
身旁,忽然冷氣縱橫。
一道光芒閃過,漫天荊棘倏地斷裂成幾截,化作光點消散在空。
“嘶……”
高手過招,直令人眼花繚亂,連怎麼出手都沒有看到。
楚朝晟拉緊手中繮繩,胯下駿馬嘶鳴止步。
擡頭,掀起眼皮朝二樓望來。
陰翳冰冷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慄。
“恐怖恐怖……”
杜鵑嘴上這麼說着,可臉上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跳下欄杆,與秦晚瑟身形平齊。
朝着底下楚朝晟方向雙手抱拳一拱,“久聞楚王大名,今日終於得見,不免一時技癢想與王爺切磋一下……楚王不愧是楚王,在下服了。”
楚朝晟望着二樓方向,渾然沒有聽杜鵑說話,視線落在戴着面具的女子身上,一瞬不轉。
秦晚瑟絲毫不閃不避,眼神淡然無波的回望着他。
當初見君心生喜,如今見君色淡然……
“本王是不是與你見過。”
楚朝晟開了口,嗓音低磁,眼神依舊沒有從秦晚瑟臉上的面具移開。
秦晚瑟眼皮輕跳,一雙秀眉不可見的蹙起,放在身前的手也不自覺的逐漸收緊。
正要答話,卻見他視線一移,陰鶩的兩眼定在了杜鵑身上。
杜鵑有些詫異,竟然問的是自己。
反手指了一下自己,“哈”的笑了一聲,搖頭道,“楚王怕是記錯了,我這種小人物,也就今日得上天眷顧才得以見楚王一面,先前與楚王,可是從未見過。”
旁邊龍魚嗤了一聲,心裏暗道杜鵑睜着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高超了。
哪兒能沒見過?
兩個人還廝殺了一番。
楚朝晟聽到這回答,眸光一暗,頓時失了興趣,修長的兩腿一夾馬肚,打馬繼續前行。
他動了,身後跟着的隊伍卻傻了。
那殺人不眨眼的楚王,這些年更是惡名更甚先前。
有人當街刺殺他,不過一句話含混過關,他竟就這麼放過不追究了。
這天上是落紅雨了……
隊伍停滯片刻,看那位爺已經走出了老遠,忙回過神來,加速跟上。
堵塞的街道瞬間疏通,杜鵑拍了拍胸脯,口中淡淡道,“方纔真是嚇到我了,萬一真讓他認出來了,可該怎麼收場呢?”
她說着話,眼角餘光掛在秦晚瑟身上,不知說她,還是說自己。
龍魚可惜的“嘖”了一聲,嘴裏嘟囔了一聲,“看來還是沒想起來啊……”
秦晚瑟不知聽到沒有,兩眼一眨,擡手在杜鵑額上一彈。
“下回不可如此莽撞。”
杜鵑喫痛,揉了揉被她彈過的地方,眼底卻亮着興奮的光。
秦晚瑟看她這表情,便知她並沒有喫教訓,下回還敢。
正準備回去用膳,卻聽旁邊“咔”的一聲,好好的木頭欄杆,竟然在那年輕掌櫃的手底下裂開了。
她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那掌櫃。
他滿臉怒容,似是楚朝晟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極爲氣憤。
“還有臉回來……”他恨得咬牙切齒。
怒哼一聲,正要回頭,卻見秦晚瑟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一口氣登時憋在喉頭,嗆得他連連咳嗽,面色發窘。
“抱歉,該給幾位上菜了,我這就去準備。”說完,忙不迭的走了。
秦晚瑟漫步回座位,龍魚跟在她身後。
杜鵑沒有跟上,倒是掃了一眼這有些空的客棧內,舒展了下身子。
“這客棧沒人,我還是出去探探消息,你二人先在這用膳,我馬上就回。”
秦晚瑟叮囑道,“注意安全,不可貿然行動。”
“記下了。”
轉身離去,龍魚在一邊吐槽道,“她還需要注意安全?應該讓旁的人注意安全才對……”
“雖然不死,但也會受傷,受傷也會疼,不是嗎?”
龍魚癟癟嘴,“那倒是……”
菜很快上齊,秦晚瑟終於知道這家客棧爲什麼人少的原因了。
菜,難喫。
不過龍魚不挑,只要是能喫的,皆能入口。
秦晚瑟放下筷子,視線又不期然的落在櫃檯上擺着的三葉草上,起身走了過去。
年輕的掌櫃走了過來,看秦晚瑟望着那三葉草出神,便道,“姑娘也喜歡這個?”
“嗯,於我有點特殊意義,方纔你說‘也’,難不成這店中,也有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