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瑟聞言,當即擡眼朝他看來,用力點頭。
“我要去!”
“哥!”龍魚臉色微變,望着龍墨方向搖了搖頭。
秦晚瑟察覺,回頭對龍魚道,“多謝你救我,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必須去確認他的安危,別攔我……拜託了……”
龍魚望着她。
她眼中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神色。
悲傷、焦急,種種情緒匯聚在一起,往日黑白分明此刻變得混沌,自我已然開始分崩離析,被她尚在的一絲理智硬生生拉拽在一起。
好似一個脆弱的氣球,只需一枚細小的針靠近些,就會立即碎裂開來。
龍魚抿了抿脣,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秦晚瑟鬆了口氣,“謝謝你……”
看二人說完,龍墨轉過身去,側目睨向秦晚瑟。
“不要後悔……”
說完,大步在前方帶路。
秦晚瑟連忙舉步跟上。
二人腳下御風,朝着京都上空進發。
龍墨時不時的側眸看她,見她一雙秀眉斂起,自始至終都不曾鬆開,又回想起自己得到的情報,不由得眉梢一揚。
想說什麼,脣抿了抿,把話嚥了回去。
御風速度十分快,腳下雲霧繚繞,很快就看到了京都櫛次鱗比的雕樑畫棟。
秦晚瑟眼底泛起波瀾,心下驀地提起,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前一傾,緊張到連呼吸都跟着屏緊。
距離越來越近,她提着的心直掛到嗓子眼。
終於,撥去雲霧,許久未見的京都在眼裏變得清晰。
繁華熱鬧的街道,此刻變成斷壁殘垣,數不清的人搭着梯子忙上忙下,重建自己的家園。
就連那恢宏的皇宮,亦是如此。
“楚王府呢……”
她腦海中一根弦繃得死死的,視線一轉,落在楚王府上空。
熟悉的高牆院門,被損毀了些許,有僕人在重新修葺,指揮的人,卻不是夜雨,更不是她心心念唸的男人。
心頭莫名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腳下一踩,御風下行。
龍墨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面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
一落地,秦晚瑟便疾步朝着楚王府大門奔去。
這一劇烈運動,方纔安定了幾分的胃痛,又火燒火燎來勢洶洶起來。
她手用力攥緊小腹,咬了咬牙,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府大門,舉步邁上臺階。
這分明是楚王府,她重生以來住的最久的地方,本該十分熟悉,但是踏入這裏的瞬間,卻有一絲陌生的感覺撲面而來,讓她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前方,一個僕人走了過來。
秦晚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前一亮,一個箭步上前,拽住他衣袖,急聲問道,“王爺呢?他怎麼樣了?他現在何處?”
那僕人看着一個陌生的女子,神色焦急慌張的突然冒出來拽住他,驚了一跳,慌忙就要甩開她,但是這女子力氣竟然大的出奇,不是他能掙脫的。
“哪兒來的瘋女人,快去去去!這裏可是楚王府,不是什麼閒雜人等都能進的!”
說着,反手推搡着秦晚瑟,就要把她轟出去。
秦晚瑟怒從心頭起,“放肆!睜大你的眼好好看看,我是楚王妃!”
“楚王妃?”
那僕人明顯一愣,旋即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模樣俊俏的女子來。
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麼,十分着急的道,“我想起來了,你先站在此處不要走動,我馬上就回來!”
秦晚瑟當他是認出了自己,心下略微一鬆。
又要問他楚朝晟的下落,那人卻撒開腳丫子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不過,方纔那僕人說了,“此處是楚王府”。
皇室中姓“楚”的,除了楚朝晟一人,再無其他。
他應當還是在這裏的。
思及此處,心下安然幾分,緊蹙的眉心包括繃緊的心神都跟着鬆弛了些許,連帶着胃痛都跟着輕了。
龍墨站在遠處,望着這一幕,兩手揹負在身後,口中喃喃道,“高興太早,小心鏡花水月一場空……”
秦晚瑟自然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消除了心下擔憂,然而又開始希冀起來。
楚朝晟還在,說明那日她昏迷過去之後,楚朝晟大敗錢豐嵐與風無殤,日後京都定然安寧不少。
她依然記得,楚朝晟那日說,等國宴結束之後,便帶她去遊歷四海。
那樣輕鬆愜意,沒有勾心鬥角的閒雲野鶴生活,終於要來了……
腦海中正張開一副完美的畫卷,忽然,眼角餘光瞥見方纔離去的那個僕人去而復返,當即站直了身子,眼裏亮起點點光彩。
“如何……”
“就是她!懸賞逃犯秦晚瑟!我絕對沒看錯!”
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僕人口中冷厲的一聲吼,身後衝出幾十個手持棍棒的家丁,朝着秦晚瑟撲了過來。
“什麼懸賞逃犯?”
秦晚瑟腦海中混沌混亂一片,全然不知那個人口中在說什麼。
見那些人喊打喊殺的朝自己衝來,一手掐訣,場中瞬間風霜四起,將衆人雙腳凍的嚴嚴實實,半分動彈不得。
“我不是逃犯,我是楚王妃!”心中不詳的預感如同破洞的船隻,漂泊在水面上,河水順着破裂的洞蜂擁而入,壓着她的心迅速下沉。
“王爺在哪兒,我要見他!”
“什麼楚王妃?不過就是我家王爺曾經娶來治療失眠之症的藥引罷了!如今王爺的失眠之症已經被根治,哪兒還需要你這個藥引?”
什麼藥引?
什麼意思?
秦晚瑟腦海中似是鑽入了千百隻不知名的甲殼蟲,一齊振翅,在腦海中嗡嗡作響。
滾燙的岩漿在血液裏流淌,匯聚在胸腔,燒的呼呼作響。
“你給我住口!我再說最後一遍,王爺在哪兒?我要見他!”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要聽他親口說!
兩指並劍,隔空一指,冰寒的霜雪頓時朝那人面門襲去!
咻——
遠處,銀光一閃。
什麼東西飛射而來,與她的冰霜迎面相撞,化爲一股白氣,消散空氣中。
“什麼人,膽敢來本王王府鬧事?”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語調……
秦晚瑟肩頭輕微一顫,飛速擡眸朝聲源處望去。
男人一襲白衣出塵,從門外緩步跨入。
猿臂蜂腰,淵渟嶽峙,雙目正沉冷的望着她。
那雙眼是熟悉的。
但那眼神,她卻從未感受過……
好似進了一潭結冰的湖水當中。
“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