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寶光閣出來,已經是一炷香之後的事了。
秦晚瑟看向楚朝晟,“爲何要我入丹心房門下?”
方纔那麼多人,楚朝晟示意,她心想必定有他的意思,便應允了,只是有些不解其中緣由。
楚朝晟一手牽着她,一手按了按額頭,聞言道,“丹心房勢力比你想象的還要龐大,而丹心聖手更是在天武威望極高,若有他們做靠山,對你日後有利無害。”
雖然有他就夠了,但是他害怕,有朝一日,他無法繼續保護她,在那之前,他得提前做好一切。
“靠山?”秦晚瑟挑眉,“不是有王爺給我做靠山嗎?”
楚朝晟眼底化開一抹溫柔,臉上卻依舊沒有波瀾起伏,恍若冰山鐫刻的俊美五官,還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眉梢一揚,斜睨了她一眼,“能讓你說出這番話來,看來本王這些時日的努力還是有些成效。”
他可沒忘了,這女人即便遇險、心疾,痛的快死了,也從未跟他求助過。
如今竟然說他是她的靠山,說明她是開始依賴他了。
這個念頭在楚朝晟腦海中冒出,眼底笑容越甚,不想被秦晚瑟察覺,雙手揹負在身後,朝前邁出一大步,將她落在半步之後,眼角餘光可以瞄到的位置。
“打道回府。”
才走一步,忽覺腦海中一陣刺痛,彷彿誰拿着一把生鏽的錐子,狠狠刺入了他的腦中。
他面色倏然一變,一手用力捂着額頭,五指關節用力到發顫。
“王爺!”
秦晚瑟心中“咚”的狠狠一跳,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他。
看他一張俊臉泛着不正常的紅,額角更是青筋狂跳,汗水涔涔,心頓時跟着沉入低谷。
“怎麼回事?”剛剛明明還好好的。
秦晚瑟說着就要伸手查看他情況,卻被他一手握住手腕。
“不必浪費你的魂力,本王歇息一會兒就好,想來是這段時間繁瑣事情太多,有些疲乏。
“我扶你上馬車。”
秦晚瑟緊繃着一張臉,將他扶着上了馬車。
好似真如他說的那般一樣,喝了杯茶水休息了一下,他就恢復了正常。
秦晚瑟懸着的心也跟着落下,沒有繼續要求要給他檢查。
看着他眼底又浮現出來的青色沉痕,眼中也有猩紅的血絲,秦晚瑟心下暗歎一聲,坐到了他身旁。
“王爺,睡會兒吧,到了王府我再叫你。”
“膝枕?”
楚朝晟眼底帶着幾分玩味。
還記得在溫泉池邊相遇時,他說她饒人清夢,要她還他一場夢,開口便是要“膝枕”。
那會兒秦晚瑟不情不願的讓他枕着睡了會兒,沒成想最後悄悄走了,還劃破了他的衣袍。
秦晚瑟被他一句話勾起往日回憶,忽然有些感慨,她來了這片大陸,已經過了這麼久,而且還發生了這麼多事。
“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麼?”楚朝晟順勢躺下,望着她。
秦晚瑟垂眸睨他,眼底一閃而逝一道慧黠之光。
“不敢相信,我竟然跟當初討厭的男人在一起了。”
楚朝晟濃黑的眉一沉,“嗯”了一聲,語調帶着幾分危險之意。
秦晚瑟見狀,微微挺胸,兩眼眯起,“難道不該討厭嗎?”
第一次見面便威脅她,後來更是霸道的上門求親,求親不成便不擇手段,再後來更是誤會她偷了玉石,險些掐死她……
換成是誰都會討厭。
楚朝晟自知理虧,垂下眼簾躲避秦晚瑟的視線,試探似的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
“是本王的錯不假……”
若是第一眼見面便知這女人是他的寶貝,哪兒能那般折騰?給自己找罪受?
可惜,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他也不打算逃避責任。
“若心頭不快,可盡情在本王身上撒氣,本王絕無怨言。”
“心頭當然不快了,”秦晚瑟恨恨的說,“而且是想起一回便不快一回,我可能一年要最少想起幾十回,王爺能一年讓我撒幾十回氣?後來難道不會厭倦,說我無理取鬧、不可理喻嗎?”
楚朝晟拉着她的手湊到脣邊,輕輕一吻,“你想起一回,便衝本王撒氣一回,別說一年幾十回,就是天天如此,本王也絕不厭煩。”
那雙黑眸望着她,似是冰山融化,“如此可好?”
秦晚瑟被他這麼看着,彷彿心中建立起的堡壘被一點點的融化垮塌,素淨的臉蛋卻仍舊繃着沒有變化。
半晌,看那黑眸中多了點焦急之色,才“嗯”了一聲。
“王爺若是反悔怎麼辦?天武第一高手,我可敵不過……”
楚朝晟側了臉,拉着她的手緊貼他臉頰。
“君子一言,本王既說的出,便做得到,只要你對本王恨意每日能減少一點點,本王心甘情願。”
他嗓音磁軟,是秦晚瑟從未聽過的溫柔暖意。
彷彿那日相遇的溫泉水如小溪般潺潺流入心田,所到之處冰山融化,綠草豐盈,花鳥雲集,頭頂的天都跟着生出溫暖的光來。
一番話堵在喉頭還未說得出,膝上躺着的男人已然入睡。
她眸光柔和,似是三月之光。
如玉蔥手指輕輕拂開他掩在面上的髮絲,聲音輕輕,眸光溫軟,“不恨,早都不恨了……”
楚朝晟雖傷她,卻也曾救她於水火之中。
回過神來,已經不知道被他救了多少次。
說好不欠他人情,可不知不覺虧欠的數也數不清。
第一次有人等她回家用餐,第一次有人陪她過生辰,第一次有人給了她以家人的溫暖,第一次有人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後,第一次有人毫無條件的相信她……
回想着過往種種,酸甜苦辣涌上心頭,秦晚瑟眼眶有些發燙。
多虧遇見了他,否則她便是一個執行殺戮的機器,然後過上浮萍般飄零的生活。
俯身下去,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直起身來時,目光變得深沉了幾分。
“我定會破除詛咒,尋一個完美解決辦法的……”
話音才落,心口忽然傳來一股劇烈的刺痛。
她死死咬着牙,一手揪緊胸前衣襟,恨不能五指跟着深陷進去,將那顆疼痛作祟的心給硬生生掏出來。
這該死的詛咒,難道又要發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