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秦晚瑟這麼急切,便開口應下。
秦晚瑟進了房,脫下外袍跟溼透的衣服,看着手腕上跟肩頭上癒合如初的肌膚,眉心緊鎖。
沉吟片刻,從櫃子裏取出紗布幫自己快速包紮好。
打好最後一個結,外面傳來腳步聲與交談聲。
“王爺,我家小姐正在換衣服……請稍等片刻。”
“她雙手受傷,如何換衣服?開門。”
追月忙道,“王爺稍等,我這就進去幫小姐換衣服。”
“她身上本王有哪裏沒見過……”
說着,就要強行闖入,裏面恰好傳來秦晚瑟的聲音。
“追月,讓王爺進來吧。”
追月看了一眼楚朝晟,垂首恭敬的退在一側。
楚朝晟立馬推門而入。
彼時,秦晚瑟已經換好裏衣躺在牀上,身上傷口全都被包紮齊整。
楚朝晟走近了,看到這一幕,沉沉的呼了口氣,眼裏有隱忍的怒意。
“爲什麼做那種危險的事不告訴本王?”
他怒這女人什麼都不告訴他,孤身一人犯險,不信任他。
秦晚瑟眼皮一跳,並不意外他已經知道她的另一層身份。
“我與王爺只是合作關係,若是遇到難題,自然會跟王爺求助,這事情,我可以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
他若是來晚一步,她小命都交代在那了!
當李君凌是什麼善男信女?
整個天武他最不想來往的,便是李君凌!
他隔着老遠看到她被困在水牢裏心裏抓狂的要瘋,可是這女人竟然面無波動的跟他說着如此淡然的話!
一股怒火倏地涌上頭頂,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將她禁錮在牀榻與自己身前。
所有貪嗔癡念妄再不壓抑,盡數涌在眼底翻滾。
“你把本王當成了什麼?!”
他眼尾壓着一抹情緒,秦晚瑟看的清清楚楚,心頭驀的一跳,蓋在被子下的手跟着一緊。
她是遲早要離開的人,他二人只是合作關係,不該有其他情緒摻雜在內。
更何況,她也並不想一直留在王室紛爭中。
心下一狠,出口帶着幾分薄情。
“王爺,是我合作伙伴。”
她雙眸清澈微冷,面容一如以往般素淨,只不過多了抹冷淡疏離。
短短几個字,似是鈍刀切割在楚朝晟心頭,彷彿要將他才確定的心意攔腰斬斷。
楚朝晟喉頭一梗,一個箭步上前,雙臂撐在牀頭,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
兩眼灼灼的鎖着她,俯下身靠近了她脣,滾燙的氣息盡數噴拂在她面上。
“若……本王要再進一步呢?”
他黑眸直直望進她的眼底,想要尋一絲答案。
他不相信這個女人對他毫無感覺。
秦晚瑟心下一緊,攏在被子下的手早已沁滿汗珠,可面上仍舊波瀾不驚,眼神都未有分毫波動。
朱脣輕啓,吐出來的字彷彿一盆冰水,瞬間澆滅的楚朝晟火熱的心。
“王爺,你逾越了。”
短短几個字,彷彿有着巨大的力量,在楚朝晟耳畔轟然炸響!
他身形驀然一僵,堅定的瞳仁微顫,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方纔聽到的。
反覆看着對面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再三確認,裏面沒有絲毫情感起伏。
“是因安王……還是其他?”
秦晚瑟垂眸不語。
不是因爲安王,而是因爲自由。
但是這種理由,顯然不能讓楚朝晟信服,索性不說。
看她默認,楚朝晟身上力氣彷彿被瞬間抽走。
禁錮着她的雙臂無力垂下,垂下眼簾頹然站起身。
牀頭燭火被風吹的搖曳,燈芯噼啪炸響,他分明的俊臉染上了一層濃墨重彩,看不清眼底神色,只覺壓抑的可怕。
“真是個冷靜到可怕的女人,拒絕都拒絕的這般冷靜乾脆……”
他俊臉沉寂,彷彿洶涌翻騰之後,歸於平靜的深海。
“本王做不到你那般冷靜,所以,從今日起……不合作了。”
不合作、不鍼灸,就不用再看到她了。
心境也不用再隨着她起起伏伏,令人抓狂了。
秦晚瑟靠在牀頭,聽他說完,直到他離開,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面上冷靜無波,被褥下的手,卻早已被掐出了血。
先前還未感覺,直到剛剛秦晚瑟才察覺,這個男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在自己心裏佔據了一席之地。
上一世槍林彈雨,陰謀種種,讓她厭惡了勾心鬥角,而王室此物最多。
她是要離開的。
當斷則斷,對他二人都好。
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雙眼,一切歸於安寧。
夜雨騎馬帶着御醫趕回,一進院門,便見楚朝晟一身落寞朝自己廂房走去。
“王爺,御醫到了。”
楚朝晟側目看了他一眼,眸子彷彿被夜色染黑,沒有丁點光亮。
“送回去吧,三品煉丹師,不需要別人。”
留下這麼句話,他頭也不回的入了廂房。
夜雨怔怔立在原地,不知道他不在的這一會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雨勢越來越大,也不好讓御醫在原地淋雨,只得將人送回。
這一夜,雨越下越大,時常伴有雷電轟鳴,可王府卻安靜的不像話。
次日,雨勢雖小,卻還在下。
秦晚瑟一番洗漱之後,撐着傘出了門。
才賣給錢家的東西,得打探一下情況如何。
走到正院,恰好瞥見一抹白影。
夜雨撐着傘一身玄衣伴其左右,幾人迎面碰上。
楚朝晟眼底泛着青,但那張臉,仍舊是曠世奇容,令人見之心動。
“秦小姐。”
瞧見她,夜雨停下,衝她頷首一行禮。
楚朝晟移眸朝她看來,眼底有波光涌了涌,很快被他壓了下去,若無其事的離去。
他沒有跟之前一樣避開她,而是像遇到了個路人甲。
這讓秦晚瑟感覺到,他與她之間,畫上了休止符。
從人海中相遇,再各自回人海中去。
秦晚瑟衝夜雨笑笑,看他撐傘護着楚朝晟離去,而後獨自撐着傘走在後面。
楚朝晟的馬車就停在門口,但沒有等她,她出府門的剎那,馬車已經起步,緩緩走遠了。
馬車上,夜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楚朝晟像是沒看見,面上沒有絲毫變化。
“叫蛇將撤回來吧。”他忽然開口。
夜雨一驚,想問,但看楚朝晟並沒有跟他交談的打算,便忍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