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金餅從東方升起,眨眼間將黑暗驅散。
秦晚瑟一覺睡醒,魂力充足,精力充沛。
見追月端着早膳走了進來,意外的一眨眼,她平日裏都是被楚朝晟要求去花廳用膳的,今日怎的送到了房中?
她出聲問道,“王爺呢?”
“方纔夜侍衛吩咐我將早膳送來,說王爺要出門,眼下怕是已經出發了吧。”
秦晚瑟面色微變,三兩下整理好衣服,從追月手中餐盤中取了塊點心,直接跨出門去。
“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用膳。”
“哎……”
追月還待說什麼,秦晚瑟已如一陣風般消失在原地。
王府門口,裝飾的古樸肅穆的梨花木馬車正欲前行。
“等等!”
秦晚瑟一躍而起,穩穩落在馬車前,把車伕嚇得一個激靈,慌忙拉緊繮繩,惹得馬兒一陣嘶鳴。
車窗上伸出一隻修長的手,將車簾撥開,露出那張俊魅的臉。
他雙眉斂起,寫滿了不悅,“不要命了?”
秦晚瑟鬆了口氣,大步朝他走來,在馬車下略微仰頭看他。
“王爺可是要進宮?”
“你要如何?”
“帶我一起。”
楚朝晟眉心斂的更緊,“你去作甚?”
秦晚瑟兩眼清明理智,“王爺知道我要對付錢家,應該也猜到我與王爺加深合作也是爲了如此,白府的事情,必定跟錢家有關聯,所以,我要去。”
“聖上面前,可非兒戲。”
“我心知肚明。”
楚朝晟定定看着她,目光深邃深沉。
經昨夜一事,他心裏大概明白自己對這女人抱着什麼樣的心思,眼下該避開她,以免這種心思繼續滋生髮酵的。
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但是沒想到這女人會追上來。
而且理由正當,他無法拒絕。
秦晚瑟立在原地,被他灼灼視線盯着,呼吸有些發緊。
他若拒絕,她也不能如何……
忽而,楚朝晟伸手朝她臉上探去。
秦晚瑟不知他要幹什麼,看他指尖越來越近,下意識輕皺眉頭躲了一下,但那隻手卻並未收回,一直觸到她嘴邊,捻下一粒糕點碎屑,託在指尖給她展示。
“你這女人,本王真是服了。”
秦晚瑟眼底迅速掠過一絲不自然,錯開視線不去看他,清了清嗓子,繞到另一頭,上了馬車。
“王爺。”車伕在外輕聲詢問。
楚朝晟擡手輕叩車牗,“走吧。”
車上,楚朝晟雙手環胸,閉目假寐,沒有要跟她交流的意思。
秦晚瑟已經習慣了他反覆無常,而且自己也覺得他二人並非一個世界的人,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也沒有開口。
兩人就這麼默着,一直等馬車行到中途,楚朝晟才幽幽開口。
“昨天那冊子,證據不足。”
他睜眼,眼底又有了些許青色的沉痕,相較於初次見面,已經淡了不少,但他皮膚白皙,仍舊能看的清楚。
“什麼?”
秦晚瑟暗吃一驚,但轉念一想,以楚朝晟的性子,若是證據充足,只怕此刻早已帶人直接上門抄家,哪兒還會跑到聖上面前參一本?
“那冊子內容,可有提及錢家?”
楚朝晟沒說話,從袖子裏抽出那本冊子,拋到她面前矮桌上。
秦晚瑟迅速伸手拾起,翻開查看。
冊子上,密密麻麻寫着各種數字。
越往下看,秦晚瑟眉心蹙的越緊。
這是個賬本,上面全都是白府門下的商鋪收入,皆誇大其詞,根本對不上。
錢府的人也出現在了上面,雙方投注了一個叫夜夜香的茶樓。
投注金額也十分誇張。
她合上賬本,重新放回原位。
“你有何看法?”楚朝晟問。
“假賬做的太過明顯,好似刻意讓人拿去告狀一般,”秦晚瑟神色專注,眼尾餘光又瞥向那賬本,“不過自古以來凡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份作假的賬本中,我倒覺得有個地方很真。”
“哦?”楚朝晟眼底一道毫光閃掠而過,“何處?”
秦晚瑟扭頭看他,目光灼灼,“夜夜香……”
錢府與白府必定有交易,且不能見人,若是藏在這麼一份完全作假的賬本里,那麼二人的交易也會被貼上假的標籤,許多人會直接漏過。
但秦晚瑟卻不這麼覺得。
記錄越少,問題越多。
楚朝晟眼尾逐漸上揚,眉頭舒展,看着秦晚瑟的眼神多了分讚賞。
“能猜到這兒,你也算是不簡單了。”
“我不懂王爺既然知道,爲何還要進宮?”
白府自然知道他們拿走的是假的,明面上急,心裏纔不急,即便楚朝晟進宮告御狀,他們也能輕鬆化解。
現在進宮,根本無用。
楚朝晟脣角勾起一抹殘忍,“有人等着看本王笑話,本王若不進宮,這場戲怎麼唱?”
秦晚瑟抿了抿脣,面上一副糾結之態。
楚朝晟掃了她一眼,視線轉向被風吹起的車簾,“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秦晚瑟也不再繞彎子,直言道,“王府之中定有內鬼。”
看窗部行事,從未有過紕漏,先前楚朝晟出任務直接斬人就說明了一切。
但昨夜出了紕漏,而且設計之人十分精明,把一切都解釋在情理之中,讓他們這才踩了進去。
楚朝晟眸色一沉,連帶着語氣也跟着沉了沉。
“本王知。”
看他臉色難看,秦晚瑟沒有再開口。
被人揹叛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她是合作之人,只需要恰到好處的提醒,過多插手的話,關係就變了質。
車廂內的氣氛,逐漸變得壓抑低沉。
但好在沒一會兒,馬車就停了下來。
“王爺,到宮門口了。”
秦晚瑟順勢起身,率先下了馬車。
擡頭,一眼就看到了旁邊停下的馬車。
藍色頂蓋繡着大小均勻的金錢圖案,四周金色穗子垂下,停下之間前後晃動。
錢家的人也來了,只是不知來的是那個火爆脾氣的錢坤,還是那個道貌岸然的錢小侯爺。
“哥哥,扶霜兒一下。”
馬車另一側,傳來個清脆嬌柔的嗓音。
秦晚瑟眼底光芒微變。
錢霜兒也來了。
這場戲,只怕是她也要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