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瑟這一昏迷,又到了第二日早上才醒。
一睜眼,便嗅到空氣中散發着令人心安的竹香氣味。
緊接着,一抹白色衣角入了視線。
那個男人靠在牀頭,雙手環在胸前,如造物主親自鐫刻的容顏此刻安靜的睡着,斂起了所有鋒芒,好似溫潤的美玉。
他又守了她一夜?
秦晚瑟眼中光芒閃爍一下。
身子一動,才發現身上衣物已經被換過了,肩頭還有繃帶,爲了處理後背的傷纏繞的,但鎮龍一夜已經將那點傷修復了。
雨夜過後,空氣有些微的冷,她伸手探了一條薄毯,起身想給他披上。
纔到跟前,手腕驀的被人攥住。
楚朝晟倏地睜開雙眼,目如冷電,待看清她手中拿着毛毯之後,心下頓時明瞭,眼中冷意立馬褪去,攥緊她的手也跟着一鬆,心底淌過一絲異樣。
“你怎麼起來了?身子感覺如何?好點了嗎?”
秦晚瑟訝異的看着他,她還是頭一回聽到楚朝晟語氣急促的說這麼長一串話。
“王爺……是在擔心我?”
楚朝晟當即站直了身子,雙手負在身後,長眉一挑,下巴微擡,“擔心?本王不過是怕你無法履行約定,讓本王夜夜安睡而已,你未免想的太多了。”
秦晚瑟想也是如此,他們之間不過一場交易。
“我這衣服,是王爺叫丫鬟換的嗎?”
楚朝晟心神一緊,不自覺的冷哼一聲,甩手背轉過身。
“自然是婢女換的,難不成你覺得本王會親自動手?”話說完,耳尖微微發紅。
秦晚瑟沒有注意,答道,“我並非這個意思,只是這婢女粗心了些,兩根帶子系錯了,我有些不舒服。”
楚朝晟忽然被嗆到似的,用力咳嗽了兩聲。
昨天黑燈瞎火給她穿的衣服,哪知道帶子還綁錯了?
他語速極快,“本王去叫廚房送些喫食過來,省的你那胃病犯了,又要勞人照顧。”
說完也不回頭看秦晚瑟,快步出了房門。
秦晚瑟只覺他今天莫名有些奇怪,卻也沒有深想,自己換了衣服,洗漱一番後,空蕩蕩的胃就開始叫囂起來。
先前那個叫玉珠的丫鬟走進門來,手中端着托盤,擺着熱氣騰騰的雞湯。
“王妃,用膳吧。”
她款款走進門,將東西放在桌上,又道,“王爺讓奴婢往這雞湯里加了不少生薑來煮,口味可能有些辣,王妃忍着些。”
秦晚瑟頷首點了點頭,道這楚朝晟莫不是怕她受涼才這般叮囑的?說了聲“有勞了”便坐下用膳。
胃中暖暖的,舒適的感覺傳達至四肢百骸,整個人彷彿泡在溫泉中,不一會兒就筋骨酥軟。
用完膳食,她便起身尋了楚朝晟。
遠遠地看他在跟夜雨說些什麼,識趣的立在原地沒有過去,瞧着腳下一顆石子被雨水沖刷露了頭,用腳碾了碾。
那邊夜雨監督白府一事不利,正聽楚朝晟訓斥,眼角餘風瞧見他,低聲道,“爺,秦小姐在那候着呢,好像有什麼話跟你說。”
似是突然被人點了穴,楚朝晟身形微微一滯。
“她候着便候着,候着本王的人多了,她多候會兒又有何妨?”
夜雨兩眼盯着地面腳尖,一手垂在身側,不着痕跡的豎起三根手指。
三、二……
一還沒有數下,就聽到楚朝晟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先下去吧,仔細盯着白府動向,一有消息立馬彙報,本王要與他仔細算這筆賬!”
夜雨立馬收手,應了聲“是”,轉身就走。
耳根子終於清靜了。
見夜雨離開,秦晚瑟這才舉步朝楚朝晟走去。
“王爺。”她喚了一聲背對着自己的男人。
楚朝晟扭轉過身,有些意外的一揚眉,似乎不知道她在旁邊候着自己。
“身子好了?就這麼隨意下牀走動?晚上若不能給本王施針,本王無法安睡,你可清楚後果。”
秦晚瑟垂眸應道,“傷了後背,沒傷到手,給王爺施針應當不在話下。”
楚朝晟眸光閃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確實沒有什麼不適,這才放鬆雙肩,語氣也變得淡然起來。
“找本王何事?若是問追月那丫頭的話,跟裴卓在一起不會有事,不出意外下午就能回來。”
“又欠王爺一回,日後定會相報。”
“回報?追殺你的那幫人,是白勝那老東西派的,本王當街殺了他兒子,他報復不了本王,便把怒氣撒到了你頭上,你這麻煩,是本王帶來的,你不欠本王。”
看着衝他低頭道謝、還想着回報撇清的女人,楚朝晟心裏很不爽。
他倏然又轉過身,試圖看看周圍景色調節一下心情。
秦晚瑟垂了眼瞼,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楚朝晟幾乎以爲她已經走了,有些生氣這女人真是沒規矩,要走也不說一聲,一回頭就看到秦晚瑟還在原地站着,詫異了一下,面上迅速恢復淡然。
“還有什麼事嗎?”
他一手半攏在袖中,緊了又緊,很想問問她跟左陽煦那小子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讓那小子突然轉變了性子,敢那麼跟他說話。
但是他拉不下臉,問不出口。
左陽煦的話不斷的提醒他,他與秦晚瑟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問她,等於干涉她的私生活。
他堂堂王爺,何故要拉下臉皮好奇一個女人的私生活,折了身段。
秦晚瑟沒有注意到他眼底的糾結之色,深吸了口氣,擡眸迎上他的視線。
“王爺,我們不妨再加深一下合作吧。”
楚朝晟眉梢一挑,“如何加深?”
“我知道王爺一直在做懲奸除惡之事,類似於天武國暗處保護神。”
“所以呢?”
“白府囂張狂妄,換做以往,王爺早已動手滅之,可眼下卻遲遲不動手,定然是還沒有找到可以一招制敵的證據……”
楚朝晟看着她黑白分明、沉着自信的眼,眼底亮起丁點光芒。
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女人竟然將他剖析的如此透徹。
他勾脣譏誚,“你該不會想說,你能幫本王吧?”
窗部都是他訓練出來精英中的精英,他們無法找到的突破口,他可不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能做到。
雖然她身上出現了很多讓他意外的事,但此次事情可不是小打小鬧。
秦晚瑟挺直脊背,口中吐字擲地有聲。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