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姐,你別以爲是坊主的客人,飛霜便不敢傷你。”
謝婉君還真是那麼覺得的。
飛霜雖是緊緊地將長劍壓在了她的肩上,可眉眼之中,卻分明含着幾絲忌憚。甚至於,比對皇帝的顧忌還要多少些。
倒是榮幸。
“飛霜,別那麼衝動嘛!”
謝婉君攤了攤手,腕上的銅鈴隨即“泠泠”作響起來。
“坊主既然將這銅鈴贈予我,必定是將我瞧成了一個重要朋友,那麼,你這面具,我爲何看不得?”謝婉君如同一個刁蠻小姐般,非要飛霜的面具。
飛霜不知曉她到底要做什麼,只得是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謝小姐,沒什麼好看的。”飛霜邊說着話,眉間飛起的幾道銀紋稍稍顫了幾下,“這面具,萬花坊中有千個萬個,若是謝小姐想要,飛霜改日贈予你便是。”
“既然是千個萬個,我便是隻想要這一個,如何?”謝婉君抿着狡猾的笑意道,隨即手仍舊是不安分起來。
飛霜被越逼越急,一旁的皇帝竟是都有些發笑。
謝婉君不過是想要看看,一個能夠守在皇帝身邊的人,性子究竟能夠跋扈到什麼一個地步,現在看起來,倒也不過如此。若說起爲人圓滑,倒是聽風樓中的玉玲瓏更加貼切些。
“謝小姐莫要打趣了!”飛霜緩緩將劍取了下來,斜靠在朱柱之上,將腦袋微微歪到了一側,似是在躲避她。
“哈哈。”謝婉君扭頭給皇帝使了個眼色,皇帝這才反應過來,心頭早已連連讚歎謝婉君的聰慧。
“陛下,萬花坊與你之間的事情,我不該過問,那便是也請陛下,莫要過問我與坊主之間的事情。”
那雙充滿欣賞的眸子驀地一暗,卻也不露聲色。
“好,好,朕不再問就是!”
飛霜同時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瞥着謝婉君的眼神稍是柔了些許。
“陛下,你召婉君過來,是要說什麼呢?”
這飛霜能夠在轉眼間出現,一定是如同風亭、火蛾一般,爲貼身相守之人。既然是這樣,皇帝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落入飛霜的眼底?
這萬花坊,連皇帝都控制了嗎?
謝婉君只覺心思亂得很,前世之中,只是簡簡單單的府中之鬥、宮中之鬥,可現在,幾個偌大的家族層出不窮,她甚至有些糊塗,老天讓她重活一世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婉君,你既然是傾城坊主相中之人,朕自然不會懷疑你,程將軍亦然,可謝相,朕當真不敢確定,因而方纔,朕已經派人去謝府搜尋證據,若無,自然是好的,若是有,那婉君就該想想,如何解釋了!”
說了一番套話,可實際上,還不是派人去查了?
明明是挑明程府通敵,這皇帝怎麼就單單對謝府下手?
謝婉君的笑容猛然間凝滯。
自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如何能夠安心?
只能將希冀放在火蛾與風亭之身了,但願火蛾在外,能夠聽見這所有的對話。
“自然是沒有的。”
謝婉君沉着地回答道,掃過飛霜之時,眼底同樣並無倉皇。
“只是,陛下,你可知曉
是何人所寫的奏摺?”謝婉君攥緊了手,想着待自個兒離開這御書房,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這個,朕不予相告。朕既然已經這樣告知於你,自然是信你,可是,也難免在處事之中會有什麼疏漏,給朝廷命官招致殺人之禍。”
皇帝話中有話,目光也緊緊地將謝婉君給鎖了住。
看樣子,她今晚是出不了宮了。
“陛下,婉君既然想去要這面具,飛霜帶她去拿便是。如何?”飛霜淺淺應答,寒意照舊。
謝婉君只感覺自個兒像是掉進了二人的圈套之中一般,雖是知曉所有的祕密,卻沒有任何能夠將此祕密告知旁人的機會。
“好。”皇帝正愁不知如何安置謝婉君,如此一來,倒是什麼都解決了。
謝婉君癟癟嘴,不可能再以任何理由逃脫,或許,那萬花坊比這皇宮安全多了。只是,不知明日再回,京城之中,會不會又會出現謝府被抄的消息?
還未反應過來,謝婉君的衣袖便是被扯了一把,也不知曉是個什麼狀況,她一扭頭,便瞧見了千萬朵小花鋪天蓋地而來,似是將她的身子緊緊地給纏了住。
窒息的錯覺讓她難耐。
她死死地掐住了自個兒的手掌,這纔沒有讓自己叫喊出聲。
可她並不知曉,在皇帝與飛霜眼中,她不過是當即暈厥了過去罷了。所有的幻覺,皆是她一個人的。
“飛霜,你該知曉,萬花坊因朕而重建,只希望,傾城坊主莫要過河拆橋!”皇帝的聲音逐漸地沉了下來,飛霜早已經將他的性子給拿捏了清楚,點頭過後便是再無其他表示。
“謝小姐,謝小姐!”昏睡之際,隱隱約約有人喚着自個兒的名字,倒不如掉進池塘那樣難受,可謝婉君仍舊是掙扎了許久才睜開眸子。
眼前,傾城坊主換了一身尋常衣衫,水藍色的流仙長裙與所綴的青玉額飾交相輝映,顯得性子更加潤了不少。
“傾城坊主。”
謝婉君下意識一個激靈,但在自個兒猛地翻身下牀之前,速速地將所有的情緒都給壓了住。
天居然是已經透亮。
她昏睡了一夜?那爲何要來這萬花坊呢?
“怎麼了?餓了吧?”
傾城關切地詢問着,見她遲遲沒有回答,忙是讓手下之人去端了花粥。
花粥與尋常菜粥並無區別,不過是將菜換成了花,瞧上去可口至極,可謝婉君哆嗦了一下勺子,仍是沒有將其送入口中的慾望。
耳邊的銅鈴之聲不停地傳響着,似是從天邊而來一般,“鈴鈴鈴”,將她的三魂六魄都給捆綁了住。
“怎麼?是不習慣這銅鈴嗎?”傾城見她臉色難看得緊,伸手扶上了她的手腕,正要將手鍊扯下,卻被謝婉君一下給攔了住。
這銅鈴,她可還沒有琢磨出什麼門道來,怎麼能就這樣還給了傾城呢?
“傾城坊主,我有一件事情相問,還望傾城坊主能夠如實相告!”謝婉君壓低了嗓音,沉着地道着,目光透過薄薄的窗紙,似是瞧見了外頭來來往往的行人。
她們這是在哪兒?
心頭一驚,謝婉君知曉,這肯定不是上一次所來的地方。手一下攥緊了被褥,眼見傾城坊主緩緩起身,踱步,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在其身,不敢錯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