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只是偏廳，放眼望去，仍舊是奢華滿滿。一旁的紫檀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物件，若是仔細去看，定是能夠發現，那都是一些精緻的小古董。
“常遠，最近母妃的身子不太好，也不知曉你與婉君之間怎麼樣了，便是傳你過來說說，也好叫母妃討個喜氣。”蕭雨娉淺淺地抿着脣，冷不丁瞥了顧常遠一眼，目光陡然間凌厲了起來。
就連顧常遠也很少瞧見她這個樣子。
“母妃，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顧常遠警惕地說着，眼底狐疑之色漸濃。
他哪裏知曉蕭雨娉到底要搞什麼鬼？
“不是母妃不同意你與謝婉君的婚事，而是她，不能再留着了。”蕭雨娉的話鋒突然之間轉變，讓顧常遠猝不及防。
什麼跟什麼，方纔不是還在說着要討個喜氣嗎？
“母妃，兒臣實在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不妨開門見山！”一說到要撤了他的婚事，顧常遠自然是不會同意，他已經認定，謝婉君就是他未來的皇妃，而且，再加上謝府能夠幫助自己幾分，這件事情，必須要進行下去。
“常遠，你不明白，你知曉嗎？母妃聽聞，程家和謝家出事了！”
出事？
眼見蕭雨娉那隱祕的神色，顧常遠還真的是不知從何反駁。
不妨先聽聽再說。
“母妃，到底是什麼狀況？程府出事，兒臣知曉，可這謝府……”顧常遠心裏頭本是有着計劃，那就是從程府手中奪回兵權，可怎麼說，謝府都是他未來的勢力之一，哪裏會對它有什麼陰謀？
可蕭雨娉不一樣，蕭雨娉早已經將謝家與程家歸爲一丘之貉。
“你可知曉，程家爲何會一路慘遭外族之人討伐？”
“爲何？”顧常遠尚未將這件事情告知蕭雨娉，當下聽着之時，眼底還帶了少許的笑意。
他本以爲會出什麼事兒呢，原來不過是因爲這個。
蕭雨娉低低將腦袋湊了過來，滿目凝重道：“程家之人，在邊關之時，曾經將軍事機密圖交給外族，後又將其覆滅，外族自以爲他們背叛約定，因而才趕盡殺絕。”
“哦？”
顧常遠知曉這背後的一切，因此對她之言並沒有過分相信。
“母妃，你不知道，這些，是兒臣所爲，兒臣當時只不過是想要讓他們戰敗，誰知曉外族這樣沒用，連這樣都能潰敗。”顧常遠猛地從凳椅上站了起來，眼底充滿了憤憤，但是更多的，是隱隱的囂張。
“而在一路上將程家趕盡殺絕的人，也是兒臣！”
幾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般炸響在蕭雨娉的耳邊，她臉上的嚴肅頓時扭轉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臉色。
自然，這般被點破了自個兒的話，任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氣得個半死吧？
可蕭雨娉除卻彆扭了一會兒，攥緊的手心又再一次鬆了開。
“不，常遠，你還是沒有想到這件事情該怎麼做！”
“若是能夠利用這些，讓程府一敗塗地，那所有的兵權，不都是你的了嗎？”
“而且，據母妃所知，程府和謝府的關係並不大好，若是程府出事，謝府一定不會去摻和，即便婉君傷心幾日，那也不過是幾日而已！”蕭雨娉一改方纔的話，絕口不提謝府，看着顧常遠對這謝婉君護得死死的，她當
然怒火沖天，可是，她不能表露出來。
“可……”顧常遠剛吐露一個字，身子卻又軟軟地倒在了凳椅之上，擡頭瞧了瞧那雕着精緻花紋的梁，目光忽閃了幾下，“母妃，你可能保證，不會觸及謝府的安危？”
“自然！”蕭雨娉起身輕拍了他幾下，卻不是安慰，而是迷惑。
不涉及謝府，怎麼可能？
她的計劃之中，早已經將謝府劃爲死敵。
這個謝婉君，騙得了顧常遠可騙不了她，若是再讓謝家這樣囂張下去，以後定是會成爲他們道路上的絆腳石。
顧常遠盯着她眼底的憤恨之色，稍是不太明白。但是仔細琢磨起來，蕭雨娉所說不假，若是程府在，那些兵權，他永遠都收不回來。
“好，母妃，那需要兒臣如何協助於你？”
“不必協助，你只要管好你的未婚妻就是了，若是她膽敢繞了母妃的計劃，母妃的人可是不長眼睛的。”蕭雨娉揶揄地說着，可是，卻已然將心中所想告知。
若是謝婉君無意死了，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可顧常遠傻傻並不知曉，對於母妃，他並沒有多大的忌憚，畢竟，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
“蘭渝，殿下的茶呢？”蕭雨娉見他點頭，情緒這才緩緩好了一些。
雖是明白這個結果是自個兒用哄騙而得來，但是，事情比起方纔來說，總是有進展了些，不是嗎？
蘭渝一聽這愉悅的聲音便明白了答案，臉上也稍稍帶了些許笑意：“娘娘，是蘭渝疏忽。”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水而來，剛遞至顧常遠身邊，便掃到了他渾身的戾氣。
戾氣？
怎麼會呢？
可她還未給蕭雨娉使眼色，顧常遠便是捏起小小的茶杯開了口：“母妃，兒臣不妨求你一件事情。”
“什麼？”蕭雨娉自然是猜到了什麼，眼底頓時多了一層陰鷙。
“若是婉君做錯了事情，母妃定是要原諒她。”
“可若是她背叛了我們，投奔了顧璟璿呢？”蕭雨娉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火花，手中的茶杯連同碧色茶水一同被摔在了地上，碎瓷片與茶水四濺。
蘭渝福身垂首，根本不敢言語。
而顧常遠篤定了眉色，絲毫沒有懼意。
比起方纔，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她不會的。”
“你爲何這樣確定？以謝婉君聰慧的性子，難免不是在哄騙你！”蕭雨娉把話撂下之後便由蘭渝攙扶而出，若是再待下去，她生怕自個兒將所有的事實都抖露而出。
可若是那樣，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顧常遠指不定會是失魂落魄、手忙腳亂，這哪裏又是她想要的呢？
顧常遠眼見蕭雨娉氣勢洶洶而出，也是狠狠將茶杯砸了下去，隨即長靴而邁，沒多久就出了殿門。正在閒聊着的轎伕與宮婢一見他這麼快出來，而且是怒火熊熊，當即噤了聲。
“滾，都給本宮滾回殿中去！”
怒喝一聲後，顧常遠便撩起了轎簾踩着其中一個小太監的脊背邁上了已然在了半空之中的轎子。
在這宮中，除卻皇帝之外，唯獨他有着這樣一個習慣。怪異，卻又不免讓人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