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
自家小姐怎麼可能會那樣看着自己呢？
關於莫言的事情，自個兒當初不也是解釋了嗎？小姐不是已然同意這般處置了嗎？
身後的莫言輕輕地拉着她的衣襬，正在手足無措的黃鶯猛然間回頭，呢喃間差點兒將憤憤暴露。
“去吧。蘇姐姐，蘇府應當也有這樣的請柬了。”謝婉君突然起身，不經意間竟是嚇了黃鶯一跳。
“小姐，蘇小姐，黃鶯這就去準備菜粥。”說着，還未等謝婉君與蘇寒應答，黃鶯便是落荒而逃。
莫言僵在房門之前，凝了謝婉君與蘇寒一眼，沒有任何開口的意思，眼底的神色也叫人猜不透。
直到她離開，蘇寒纔是淺淺開口：“這小師父，怎麼變成這樣了？她一直跟着黃鶯？”
“嗯。”謝婉君草草地回答着，像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此事。
“那這件事情該怎麼辦？她不會，是將菩提庵被毀的事情，怪在了咱們身上吧？”蘇寒只覺得她方纔的目光有些叫人覺得瘮得慌。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看樣子分明就是這樣了！
謝婉君眉頭一挑，隨手將那請柬壓在了匣子下邊兒：“蘇姐姐，你待會兒定要回府一趟纔行。”
“晚上，宮中再見。”
太多的事情將時間軌道改變，前世這時候的選妃宴會，當下已然沒有任何意義，反倒是成了給程簡他們的接風洗塵。
也不知曉，接下來，程府可否渡過難關……
兀自嘀咕了幾句，謝婉君擡首正見蘇寒緊緊地盯着自己，猛地將自個兒身子一晃，蘇寒也是並沒有任何反應。
看起來，她應當是在思量自個兒的事情纔對。
還未到時辰，顧常遠便領着兩隊宮婢娓娓而來，惹得府裏的下人拼命地往這邊擠，想要看看她們手中所端的錦盤之上，到底有些什麼好東西。
不管是什麼好東西，謝婉君也不會要！
紫檀錦盤縈着淡淡的香味兒，她們剛進入紫蘿院時，謝婉君就感覺，紫蘿院有些陌生了。
“四殿下，這是……”
“今日戌時，正殿宴會，文武百官皆會列行而來，你是本宮未來的皇妃，總不能衣着這般素淨。”說着，顧常遠還瞥了瞥她身上淡藍色的綴珠長裙，微微晃了晃腦袋。
素淨你個大頭鬼！
謝婉君攥緊了粉拳，可表面之上，還得是佯裝感激之意。只是那層感激背後，又存了淡淡的哀傷。
顧常遠自然是瞧出來了，忙是折了話鋒：“黃鶯，你家小姐這是怎麼了？”
如同質問一般的話語出口，黃鶯聽得有些愣神，差點兒“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殿下，小姐今個兒……身子有些不適，恐怕不太適合這等沉重的衣飾。”
掀開紅布的錦盤上，其中兩個擺置着繡工極其精緻的衣衫。一套玫紅色繡金外衫，內襯粉色葉紋對襟長裙，另一套則是月牙色銀線綴珠長裙，裙襬處更繡着一朵偌大而又細緻的牡丹。其他幾個錦盤，更是擺滿了黃金飾品，步搖，金釧，耳墜，一應俱全。
瞧得黃鶯一瞬之間眼花繚亂。
“可是，這都是御繡坊用最輕而又最爲保暖的蠶絲所制。”很明顯，顧常遠對她的話語頗有微詞，若非是看在了謝婉君的面子上，恐怕早已經發了脾氣。
“四殿下說得對，我瞧這一身倒是不錯，那婉君就多謝殿下厚愛了！不過這些金飾，我實在是無福消受！”謝婉君給黃鶯使着眼色，讓她將那一身月牙色長裙端過來。
總不能當着顧常遠的面太過於拂他的面子。
可顧常遠也沒有聽從她的這句話，直截擺手讓宮婢將所有東西都給端了進去，黃鶯始料不及，差點兒被身後的宮婢推了個踉蹌。
莫言在一旁氣鼓鼓的，也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東西。
“婉君，你身邊怎麼有個小師父？”莫言平日的青衣之上皆續着一個帽子，可以將光溜溜的小腦袋可給遮擋，可那些宮婢許是方纔碰到了她，無意讓她的帽子滑了下來。
怪不得，她嘟着嘴在整理着自個兒的衣衫。
若非顧常遠那麼一提醒，謝婉君還當真沒有注意到莫言。
現在程府的事情迫在眉睫，她能保住莫言的性命已經是萬幸，哪裏還有時間時時刻刻地去關注呢？
“四殿下，你不知曉，那日在菩提庵中，顧璟璿所派出的黑衣人將菩提庵的人……當時，只剩下這個小師父了！”謝婉君刻意將顧常遠給喚到了一邊說道，輕言而過，一擡眸，卻瞧見了莫言那震驚的眼神。
她又是怎麼聽着的？
“原來是這樣……”顧常遠凝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擡手正要撫上莫言的帽子，卻被她一下給躲了開。
那一雙清澈的眸子自始至終都是死死地盯住了謝婉君。
她是聽到了，還是沒有？
若是聽到了，爲什麼還能這般淡然地站在這兒呢？
謝婉君的腦袋裏滿是困惑，但是當着顧常遠的面，她自然不能直接詢問。顧常遠，可就是幕後黑手啊！
“婉君，本宮倒是有個好主意！這小師父既然是菩提庵的人，不如，本宮將她帶到父皇面前，讓她證明，確確實實是二皇兄的罪過，如此一來——”顧常遠聲音細弱蚊蠅，生怕隔牆有耳。
可他卻忘了，正在同他說話的這個人，不就是隔牆之耳嗎？
“她不會說話。”謝婉君哀傷地對上了顧常遠的眸子，略是帶着懼意般扯上了他的衣襬。顧常遠臉上的笑意陡然間一僵，不住地點頭。
不會說話，那留着還有什麼用呢？
他可不如謝婉君這般會大發慈悲！
顧常遠稍稍捏緊了手，不時瞥向莫言的眼神之中有股子叫人說不出來的詭譎。
而這些，自然是落入了謝婉君的眼中， 只是，她不能夠多說什麼，否則就該是欲蓋彌彰了。
不是嗎？
與顧常遠走至偏廳，謝婉君的臉色稍稍有些冷了下來，說話語氣也完全變成了商討，哪還有什麼小女兒家家的撒嬌：“四殿下，不知在菩提庵中，你是否找到了蛛絲馬跡？”
“如你所知，人都已經死絕了。”
“那證據呢？若是有證據，咱們還是能夠在陛下面前參顧璟璿一本！”一說起顧璟璿，謝婉君假意憤憤，咬牙切齒，可是，她腦海之中皆是顧常遠那不知所謂的樣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