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姐姐，蘇姐姐！”謝婉君幾近是從歐陽菁手中將蘇寒的身體給奪了過來，歐陽菁雖是瞪了一眼，但礙於顧寅的面子，也不敢說什麼。
謝婉君擡手狠狠在蘇寒人中處掐了幾下，蘇寒這才猛烈地咳嗽起來，脣角烏黑的血頓時又弄了幾分。謝婉君有些手忙腳亂地用帕子替她擦拭着，而顧寅與歐陽菁則是站在一旁，頗爲冷淡。
也好，本就不需要他們。
“大殿下，歐陽姑娘，多謝你們能夠替蘇姐姐祛毒，你們也是累了，該回宮歇息了。”謝婉君言語冰冷，回頭盯向歐陽菁的那一眼，不免令歐陽菁背脊有些發涼。
她似是沒有想到，謝婉君會這樣看着她。
她做錯什麼了嗎？
她難道不是救了蘇寒嗎？
真是好心沒好報！
“嗯。”顧寅掃了蘇寒那慘白的臉一眼，什麼話也沒再說，直截扯過歐陽菁的衣袖而離。
二人之間，關係看着極爲親暱。
“蘇姐姐。”謝婉君將蘇寒攙扶起來之時，她的目光仍停留在緊閉的房門之上，彷彿視線能夠直截透過障礙物直達顧寅身上一般。
“婉君妹妹，不值得，真的不值得。”蘇寒額上滿是冷汗，說話之時，白脣還微微顫抖着。
謝婉君已然很久沒有見過一個人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了。
明明想要得到，卻又不能得到，無助、無奈。
失魂落魄。
蘇寒的目光終是往下挪了挪，看着掉在地上滿是烏黑血跡的帕子，腦袋“轟”的一下，似是有什麼徹底崩塌了。
“婉君妹妹，這個法子終歸還是沒用對不對？等到他把消息一傳，整個後宮便知曉並無瘟疫之說，這場婚事，還是要繼續……”蘇寒眉頭緊擰着，不經意間竟是掉出幾顆淚水。
“既然老天都讓這婚事繼續進行下去，蘇姐姐，你不能再這樣規避了！”謝婉君緊緊攥着小手，面露擔憂之色。以蘇寒這樣的模樣，即便是成了皇妃，也會處處受阻。可若是成不了皇妃，今後這大半輩子，或許也難有幸事。
她從一開始的態度，便是想要蘇寒與顧寅保持一定的距離，待成了親，顧常遠倒臺，今後總有機會將事情給說清楚，一旦說清楚，他們之前便有愛情。而現在，這份愛情在兩個人的心中，如同點燃了的火藥，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爆發。
事情就是這樣得不如人意，不是嗎？
明明經歷了那麼多，卻被一件事情攪得稀裏糊塗，再無下文。
“成親吧，成親吧！”蘇寒輕輕呢喃着幾句，再擡頭，又是滿臉淚痕。
“不過，你不能當正妃。”謝婉君將她擁進懷中，感受着她那止不住顫抖的雙肩，明白她心裏有多痛苦，“不能當正妃。”
謝婉君又重複一句，隱約感覺到了蘇寒的頷首。
在現在這個狀況之下，嫁給顧寅已然是不情之請，若是再奪了正妃之位，顧寅只會更覺得她心思不當。
走一步，退一步，兜兜轉轉，二人實則還在原地。
另一邊，顧寅與歐陽菁二人離開公主殿後，直至小道之中，顧寅纔將擰緊的拳頭一下砸在了樹幹之上。而這下，反倒是輪到歐陽菁臉上滿是不屑。
“我說殿下，既然在意那個姑娘，又何必這樣遮遮掩掩呢？不管怎麼說
，她以後終歸都是你的皇妃，逃也逃不了，何必把兩個人的關係鬧騰得那麼僵？”歐陽菁並非皇室之人，說起話來也無文縐縐之意，直截了當便好。
“誰在意了？”顧寅猶豫了一下，終是將其反駁，“本宮不過是覺得，蘇寒這個人，不該出現。”
“你不是派人去找出嫁了的謝家大小姐了嗎？事情如何了？”歐陽菁隨手從一旁扯下一小支發了嫩芽的樹枝，一下一下地將其給折斷。
“她明日歸寧，許是能在謝府瞧見她吧。”顧寅突然擡頭望了望天空，只覺那天空白得駭人。像是被雲彩給完全裹住了，叫人有種窒息的錯覺。
“那不是正好？你在意這個，在意那個，就應當去找那個啊！”歐陽菁不嫌事大，拼命地攛掇着，可她這樣一說，顧寅反倒是愈發遲疑。
畢竟，他明白，他從前的記憶已經沒有了，再見到謝雲歡又能如何呢？
一個是已經出嫁的女人，一個是毫無記憶的男人，他……
“歐陽菁，你說……”
“別說了，不去看看，你這輩子莫不是要痛苦死了？”歐陽菁聳聳肩，將背在肩上的藥包給拉緊了，“既然你這邊沒沒什麼事情，我可就要走了，你這皇宮太大，我不太習慣。”
說着，歐陽菁也不再理會他，直截抄了一條近路往宮門而去。
顧寅望着她的背影，被她的話語驚擾得不知所措。
他到底在意誰？
爲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呢？
獨自一人走着，顧寅仍舊是緊擰着眉頭，不知不覺已然回了宮。
而屋前院中，沈德妃竟是與貼身丫鬟桃染二人在那兒踱着步，一見他來，忙是腳步匆匆。
看起來，應當是特意在這兒等他的吧？
“寅兒，聽聞寒兒出事了，你有沒有去公主殿看過她啊？她情況怎麼樣了？若不是陛下讓侍衛攔着母妃，母妃定是要過去看看，管她什麼瘟疫！”沈德妃滿目焦灼，手更是輕輕地扯着顧寅的衣袖，顧寅即便是正處煩躁間，可一見她眼角一道又一道的紋路，心終還是軟了下來。
“母妃，兒臣去看過了，不是瘟疫，只是不小心中了毒，兒臣已經讓朋友給她解了毒了！”在這宮中，明明“中毒”也是天大的事情，可從他的口中出來，卻像是喫飯噎着、喝水嗆着一樣尋常。
果真，沈德妃一聽“中毒”二字，身子一晃，差點兒砸倒在地：“寅兒，寒兒即便不是自家人，你身爲皇子也該好好去查查，這件事情是母妃錯了，母妃不該胡亂給你定親，若是這件事情弄清楚了，母妃一定去陛下那兒求情，讓他廢了這樁婚事！”
沈德妃這樣一說，顧寅臉色頓時難看了下來。
“母妃，依你的意思，莫不是兒臣不願娶她，刻意害她？”顧寅聲音頓了又頓，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沈德妃。
沈德妃從未從他的眼中看到過這樣讓人膽戰心驚的光芒。
“寅兒，在這宮中，話可不能亂說！”沈德妃皺緊了眉頭，似是對現在的他有幾分失望。
桃染在一旁已然戰戰兢兢，除了小心翼翼將沈德妃給攙扶住之外，再不敢有其他動作。
“桃染，母妃身子越來越差，太醫是怎麼一回事情？”
可不管怎麼樣，火仍舊是燒到了她的身上。
桃染雙腿一顫，差點兒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