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玉剛被解了禁足,第一時間便來了紫蘿院,幾近將房中所有的好東西都給搬了過來。隨行的丫鬟們滿頭大汗,卻還要不停地受到催促。
謝婉君眼見她這樣放肆,當即緊閉房門,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玲玉站在院中,笑意頓時凝固在了臉上。
“黃鶯,二小姐這是,怎麼了?”玲玉不太明白,這謝婉君明明幫了自己,怎麼現在又不理會了?
“玲玉姨娘,柳姨娘事情還未完,相爺與老夫人都在氣頭上,小姐自然高興不起來,若是玲玉姨娘想要找人閒聊,還是同三小姐聊聊吧!”黃鶯受到交代,狠狠瞪了玲玉一眼,根本就沒有一點兒恭謹。
玲玉一聽頓時明白了,暗惱自個兒做錯了事情:“是,是,我竟是忘了,我太蠢了!怎麼能這樣呢!”說着,她便趕緊讓丫鬟們把東西搬了回去,可所有的情況都已經被老夫人蔣氏收入眼底。
佛堂之中,蔣氏早已在蒲團上跪不住,手中的佛珠被她捻得“咯吱”作響。
王媽在一旁點起繞成圈的檀香,小心翼翼地掛在佛堂一角。沉鬱的味道這才讓蔣氏緩緩定了心神。
“王媽,這一切,是不是就是婉君那個丫頭搞得鬼?”像是單純的詢問,又像是爲了印證自個兒心中的猜疑,蔣氏擡手,被王媽扶起身來後,這才悠悠然而語。
王媽沉默了一會兒,用沾溼的帕子將手擦了擦。
“老夫人,老奴哪裏能夠揣測得了二小姐的心思,不過,老奴總覺得二小姐不像表面上看得那麼簡單!”
“我又何嘗不知道呢?明明曾經看似軟弱得像是牆角的淤泥,可到了最後,府中最爲得勢的仍舊是她!”蔣氏凜了凜眸子,一想到謝婉君,臉上多了幾分讓人猜不透的情緒。
王媽將她小心翼翼攙扶到了臥間的凳椅之上,繼而兀自去倒了清茶:“老夫人,柳姨娘的事情相爺自會去處理,您可千萬不要氣壞了身體,即便是二小姐把控了事情,可是,這件事情也算是抖露了一個真相,要不然,老夫人只會被瞞得更久!”
蔣氏微微別了她一眼,輕嗔,擡手接過了茶水,仰頭淡淡抿了一口:“我算是聽出來了,你是站在婉君丫頭一邊的,對嗎?”
“老奴不敢!”王媽正要下跪求饒,一雙手卻又穩穩地將她給扶了起來。可蔣氏越是這樣,她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
“這麼多年,我待你如何,你也是看在眼中的,既然是這樣,在我面前說說真話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以後,萬萬不要暴露於人前!婉君這丫頭,的確撐得起相府嫡女之位,只可惜,我唯恐她以後會惹出更多的事情!”蔣氏長嘆了一口氣,手捏緊了茶杯,一把將佛珠拍在了桌案上。
佛堂裏的檀香味道不停地被冷風捲了起來,蔣氏竭力不讓自己再去想柳絮一事,可未料到,恰在此刻,黃鶯正好叩響了房門。
“婉君這丫頭,事情還真是多得很!”話是那麼說,可蔣氏眼底仍有幾分期待。
她倒是想要看看,謝婉君到底還能將謝府改變成怎麼樣一個模樣?
而且,謝婉君與四皇子的婚事,她也得仔細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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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畢竟,她看得出來,謝婉君對四皇子並不是那麼在意,而且,顧璟璿剛回歸江南,因遏制瘟疫有功,皇帝已經特讓修建王府之人加緊,過不了多久,他會正式搬出皇宮。顧常遠當初雖是皇子之中最爲突出的一個,可近些日子,大皇子顧寅早已將他的風頭給蓋了下去。而顧璟璿,又勝過顧寅一籌。
怎麼說,她都不太願意讓相府嫡女攀錯了路。
謝婉君的蓮步邁進耳房之時,耳房之中滿滿也都是檀香之味兒,她仔細一探,才發現這味道來自於蔣氏與王媽的衣衫。想來,她們之前應當是在佛堂之中。
“婉君見過祖母!”恭謹行禮,謝婉君也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客位之上,待奉上茶水,所有不相干的丫鬟都退了下去,耳房之中唯有黃鶯與王媽兩個下人伺候着。
“柳姨娘那邊,查清楚了吧?”蔣氏眉頭皺得死死的,一想到柳絮,就恨不得將她當即給趕出謝府。
可家醜畢竟不能外揚,難不成,還要讓一整個京城的人看他們謝府的笑話嗎?
“如祖母所知,當初府醫給柳姨娘把脈之時,的確是個女孩兒,可是柳姨娘當時正犯了錯,爲了規避祖母與爹爹的責罰,這才讓他改了口!”謝婉君不緊不慢地說着,彷彿不摻雜任何的個人情緒,的確,她在刻意地隱忍着心底的歡悅。
在子嗣問題上做手腳是每一個大戶人家的大忌,她明白,這柳絮再也翻不過身,可謝雲歡縱然會受影響,但也不至於淪落到卑劣的一個地步。
“呵,果然是這樣!”蔣氏擡手叩了叩桌案,臉上的神色逐漸淡了下來,彷彿所有的怒火已然在之前傾瀉乾淨。
“祖母,婉君以爲,柳姨娘雖是腹中還有孩子,可府中仍應當要有個規矩,既然她犯了錯,就應當在一定程度上加以處罰!”謝婉君正義凜凜而語,不料那蔣氏反倒是擰了眉頭。
“婉君,你之前,可是一直在爲柳姨娘說情,怎麼現在,又偷偷來……”蔣氏沒有繼續,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早已經藏在了話語當中,而謝婉君那麼聰明,一定能夠明白。
謝婉君並未驚慌失色,她凝了目光,安然地瞥了蔣氏一眼:“祖母,婉君不過是怕柳姨娘與大姐姐記恨婉君,這才替她們說情,可是,犯過錯的人,若是不加以處罰,這後院定是要亂了套,況且,玲玉姨娘被無緣無故責罰,對她而言也是極爲不妥當的。”
“哈哈!”蔣氏突然咧脣一笑,一旁的王媽先是一驚,但隨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到底爲何。
府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笑得出來,黃鶯半垂着腦袋擰眉,小手扯着帕子,半晌兒也不敢說一句啊。畢竟她也猜不透蔣氏到底在想什麼。
“祖母,您是同意婉君的說法了嗎?”
“婉君,你應當同祖母說實話!”蔣氏的笑意一下子凝固在了嘴角,她伸出手,輕輕地拍着謝婉君的手背,並沒有一點兒要責怪的意思,“你心裏,一定是想着要讓柳姨娘一敗塗地的吧?”
“祖母!”謝婉君陡然從凳椅上竄了出來。
自己的心緒被這樣點明,實在是不好受,更何況,這蔣氏也是個精明的人。她所心心念念都是謝府的利益,自己很可能就會栽在她的手中,定不能這樣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