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廳堂安靜得有些嚇人，蔣氏感覺自個兒的心“突突”地跳着，生怕黃鶯說出一個正是自個兒心裏所想之人。
謝雲歡瞥了一眼蔣氏的緊張模樣，鎮定之後存着幾分看好戲的心思。
“黃鶯！”
可恰在這個時候，謝婉君突然厲聲一句將正欲開口的黃鶯給截了住。黃鶯話語一頓，稍有些奇怪。
方纔不是小姐讓自個兒說出來的嗎？怎麼又……
“二妹妹！有什麼就讓黃鶯說罷，總不能瞞着祖母！”謝雲歡雙眉一挑，迫切地想要知曉被謝婉君藏着的祕密到底是什麼。
“回稟老夫人，近些日子，二殿下對二小姐甚好……黃鶯也不知道有沒有想多，但，總覺得，不是簡單地……”黃鶯終是支支吾吾地說完，另一邊，謝雲歡的臉已經綠了。
一想到之前因爲二皇子顧璟璿，自己錯失了一個將謝婉君打壓的好機會，之後的事情纔會這樣不如意，怒火一下就遷了過去。
既然黃鶯這樣說，很明顯，顧璟璿與謝婉君之前的關係也是明確，那麼，自個兒大可再利用顧常遠，一起將他們二人壓制！
捏緊了手裏的帕子，謝雲歡卻強擠出幾個微笑：“二妹妹，原來是二殿下，你之前怎麼一個字也不說？好在這個丫鬟聽話，要不然，又被你瞞了過去！”
蔣氏心思還停留在黃鶯的話上，根本就沒有聽出謝雲歡話中所蘊含的其他意思。柳絮上前稍稍扯了一下謝雲歡的衣袖，她狠狠扭動了一下心思，這才消停了一點。
“可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可以得罪四殿下！”蔣氏臉上的怒火盡數散去，唯獨話語中捎帶了些嗔怪。
謝婉君明白，自己是躲過這一關了。
總是要說，倒不如抓個大好機會，又能好好地損顧常遠一把！
捏了一下掌心，她猛地擡起眸子輕輕言道：“祖母，這件事情並不如黃鶯所說得那樣明確，可婉君總覺得，婚姻大事，非同小可，必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應當交給祖母與爹爹，而非婉君自己決定，所以纔會拒絕四殿下的好心。”
“作爲相府的嫡小姐，婉君知曉自個兒是什麼身份，不敢擅自決定此事！”
說罷此話，謝婉君自個兒臉頰都有些發熱。
許久未見顧璟璿，倒是心心念念。
可他……
不對，自己同他只是合作關係，這樣說也不過是爲了擋一擋顧常遠而已！
兀自拿定了心思，謝婉君卻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虛無，彷彿一切都是假的。
“咳咳咳！”柳絮聽着她這樣威嚴滿滿的話語，知曉這個謝婉君是要真的爬到自己頭上來了，一時之間想不出法子，但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再同她作對，萬一連蔣氏都不護着自己，那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
“二小姐所言甚是！”
蔣氏聽着謝婉君明裏暗裏的迎合，自然是心悅，只不過表面上的嚴肅不可褪得太快。
“柳絮，什麼時候讓雲歡變成這個模樣，我這老婆子，以後可就不用管理後院的破事了！”
蔣氏話中有話，聽得柳絮臉色發青。
“是，是，妾一定好生管教！
”柳絮瞥了一眼謝雲歡，見她不情不願正欲出言反駁，更加心氣。
這個女兒，什麼時候能如同謝婉君果斷幾分、聰慧幾分，她就不用整天操着當上續絃的心了！
“好了，這件事情，我和昊天來處理吧！你們幾個小姐，在後院裏待好了，別給我惹禍就成！”蔣氏臨行到門前，回頭意味深長地瞥了謝婉君一眼，謝婉君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追隨着她，當下自然瞭然於胸。
“哼，什麼二殿下，四殿下！我看你就是個狐狸胚子！”謝雲歡氣不過，待蔣氏走得較遠之後才湊近謝婉君耳畔惡狠狠地拌了一句，謝婉君倒也不氣餒，一隻小手稍稍撫上了自個兒的臉頰。
那姿態，分明就是在說，就算是狐狸胚子，憑你的容貌也當不上！
什麼？她居然這樣諷刺自己！
謝雲歡擰緊了眉頭，剛要上前動手，好在流霜及時攙扶住了她，明面上是攙扶，暗地裏卻使上了喫奶的勁兒。
論姿色，謝雲歡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京城第一”，可論才華，論品行，她已然不知被謝婉君甩出幾百裏了。
謝婉君暗地裏早已笑透了這個任何時候都把控不住自己情緒的謝雲歡。
正要轉身離開，謝雲歡不知什麼時候掙脫了流霜的束縛，整個人似一下崴了腳般撲向了謝婉君。
好在黃鶯一聲尖叫，謝婉君被那股子涼風一帶，敏捷的身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邊上靠了靠。
但謝雲歡卻始料未及，未來得及回頭狠狠睨黃鶯一眼，身體就砸在了沉重的桌案上，桌案上的花瓶碎了一地，她重重地墜地，一雙手狠狠嵌進了碎瓷片中。
“啊！”驚呼着，謝雲歡看着雙手手心“汩汩”流出的鮮血，頓時慌了神，竟是忘了要如何教訓謝婉君。
“來人，來人！”柳絮也被嚇了一跳，方纔她生怕謝雲歡與謝婉君二人的摩擦碰了自個兒，便往後退了一步，當下看着謝雲歡疼得顫抖雙手、直掉淚水，她心一軟，眼眶頓時紅了。
聽那聲音，方纔那一下應該是挺重的。
謝婉君盈盈一笑，滿是狡猾：“大姐姐，以後可不要這麼不小心，要不然，刺進手裏的可就不僅僅是碎瓷片了！哦對了，或許所刺的地方，也不僅僅是手掌心！”
眼見她那樣齜牙咧嘴，謝婉君嘴角笑意愈發深了，黃鶯在一旁嚇得驚慌失措，但見自己小姐這般淡然，倒也有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樣子。
“二小姐，風水輪流轉啊！”流霜突然開口，雙眼迸濺出的凌厲冰封了謝婉君臉上的笑意。
“可現在摔倒了，畢竟不是我，不是嗎？”謝婉君半彎着探傷的身子一挪，整個人面對着她們走了出去，似是生怕謝雲歡狗急跳牆。
“黃鶯，我們去給大姐姐找府醫！”
刻意拉長了最後三個字，謝婉君腳步輕快，“噠噠”的繡花鞋觸及地面的聲音尤爲清脆。
謝雲歡咬牙切齒，剛想要握緊手，鮮血就又從傷口裏流了出來，疼得她“哎呦哎呦”直叫喚。
“姨娘，以後，我一定不會放過謝婉君，啊，疼！”
面對自家女兒這副狼狽模樣，柳絮本想嗔怪，可又覺得此刻嗔怪太過無情，只好一下一下地安慰起來，可心思卻早就已經順着謝婉君的背影出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