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蘿院，無人知曉爲什麼會這般安靜，下人們仍舊在各自打掃着，絲毫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經失蹤了兩天。
柳絮與謝雲歡二人急匆匆跟了上來，青絲散落少許，在走動之時不停地顫動着，襯得臉上愈發憔悴。
“程小姐！”待程以媛與黃鶯前腳剛推進下人房門，柳絮率先側身跟了進去，用腳抵住了正要關上的門，隨即謝雲歡便擠了進來。
“柳姨娘，大小姐，你們要說什麼？”程以媛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任由她們在一旁站着，根本就沒有好臉色。
甚至於，這件事情她倒是懷疑就是柳絮搞得鬼！
謝雲歡癟癟嘴，瞧着她這樣囂張跋扈模樣，不由地暗笑。
“媛兒妹妹……”
“呸，誰是你妹妹！”程以媛手輕輕往前一探就將謝雲歡的手腕給捏了住，謝雲歡喫痛悶哼一聲，瞧向她的眸子之中滿含委屈。
柳絮見勢大好，雖然同樣是心疼自家女兒，但讓程以媛動手，她才能更快地趕走這個小妮子。謝婉君不在，她正好好好教訓一下程以媛。
“程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呀！”
高亮的聲音透過房門與窗子隨風飄蕩了出去，黃鶯精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連忙上前阻攔了一下。
“柳姨娘，大小姐，程小姐心中已經很彆扭了，你們就不要再說一些不該說的話了！”黃鶯扯着嗓子同樣一句，將局勢瞬間翻轉過來，柳絮僵了臉，死死地瞪了她一眼。
“黃鶯，你是什麼身份，能和我們說話？還不快滾下去！”謝雲歡本就忿忿，找到了機會，惡狠狠地噎了她幾句，回頭又朝程以媛腆笑道，“程小姐，讓你見笑了，這個丫鬟，老是不守規矩，我們一定好好管教她！”
一聽被咬重的“管教”二字，黃鶯身體不由自主地發顫起來，可雙腳仍舊未動。
“這是紫蘿院，有什麼事情，得婉君妹妹回來再說！”程以媛沒好氣地應答着，手扶在一旁的桌上，目光陰冷，“你們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這件事情，我不會捅出去的！”
柳絮自然心底大笑，但表面上還得是佯裝一副擔憂模樣道：“程小姐，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我們哪裏是因爲這件事情，只是，婉君還小，如果被人知道了，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聽說白雲山的綁匪不會殺人，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就等來信了！”謝雲歡小心翼翼地揉着手腕上的紅痕，卻特意在不經意間愈發掐了幾下，待瞥見那隱隱的淤青之後，她才放下了手，與柳絮一迎一合。
說罷，見程以媛不理，她們再留下來也無趣，隨口敷衍了幾句便是離開。
正當她們要邁出房門，耳畔突然響了一句冰冷的話語。
“不過，如果讓我知道有人在裏面搞鬼，我可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隱約可以聽到刀劍出鞘的“刺啦”聲，柳絮背脊一涼，卻愈發挺直了腰桿，頭也不回地離開。
謝雲歡得了程以媛的“饋贈”，自然哭喪着臉前往謝昊天那邊啜泣了一陣子，謝昊天與蔣氏四目一對，心思達到一致。
程家的人，不能再留下去了。
“她這也太放肆了，居然出手打你！”謝昊天半晌兒才憋出一句話來，臉上已經通紅，拍在高桌案上的手掌微微顫抖着。
似是要重重責罰程以媛一般，可直到謝雲歡與柳絮離開，他也沒有給出一個準話。
但如柳絮所料，沒過一個時辰，一干下人在府裏府外都傳遍了，說程家小姐仗着一身武藝，居然欺負溫婉的大小姐謝雲歡。
黃鶯聽到這話自然是氣急敗壞，只是當她一看到程以媛臉上木然的表情，她愈發覺得駭人。
“程小姐，她們就是這樣的人，你可千萬不要生氣……”黃鶯侷促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剛一開口，就見程以媛朝她淺笑一下。
“沒事，不過，你想不想救你家小姐？”程以媛打定了主意，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知道那些綁匪會用迷藥之後，她就打算回程府取些解藥出來，再獨自前往白雲山。
憑藉她的本領，只要留心，帶走一個謝婉君不成問題。
“當然想！”黃鶯激動地大喊了一聲，可隨即，小手又不安地扯動着手裏的帕子，眸色黯淡，“可是，我什麼本領都沒有，不像程小姐一樣身懷武功。”
聽她這樣呢喃，程以媛臉上突然起了波瀾：“黃鶯，女兒同樣當自強，就算不會武功又怎麼樣？難道真的就這樣任由別人欺辱自己？”
那麼一瞬間，黃鶯竟是從她的臉上看到了自家小姐的影子。某些時候，謝婉君給她的感覺，同樣是這樣倔強與桀驁。
“跟我回一趟程家，你留在程家！”
程以媛知曉黃鶯將是謝婉君最擔心的一個丫鬟，爲了避免她一個人留在府中受苦，她便是決心將她給帶走，只是，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同祖母解釋。
解釋解釋，倒不如直截挑明瞭好，祖母不是個胡亂說話的人，又怎麼會抖露這樣重要的事情？
天還未暗，黃鶯便隨着程以媛來到程府，甚至於沒有來得及與謝家人交代一句。
偌大的院子雖不奢華，但也頗有景緻。
“祖母，祖母，我回來了！”程以媛的聲音炸響在院子裏，惹得正端坐在桌案前習字的程老夫人一愣，猛地擡頭，見不是自個兒幻想，這才緩緩起身。
“媛兒，你怎麼那麼快回來了！”程老夫人面露狐疑，盯着程以媛並不好看的臉色，幾下就逼出了她嘴裏的實話。
“什麼，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居然現在纔回來通知！”程老夫人身子猛地往桌案邊一靠，硯臺翻倒，頓時污了一整張上好的宣紙。
程以媛此刻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垂着腦袋焦躁不安地站在一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程老夫人，不怪程小姐，那些綁匪，居然是用蒙汗藥迷了她，而且後來，我家老爺和老夫人說不能把事情抖露出去，說怕壞了二小姐名聲，這才遲遲不派人出去。程小姐等不及了，決定回來尋求援兵。”黃鶯盯着眼前這個端莊嫺雅的程老夫人，連說話都是小心翼翼，努力維持着一股子文縐縐氣息。
名聲名聲，遇到這種事情，居然是以名聲爲重！
這個謝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程老夫人猛地回過頭，眼底多了些亮晶晶的光芒：“媛兒，你和家裏兩個侍衛一起去白雲山，如果能滅盡土匪，你便殺了！到時候，一切後果，由祖母來承擔！”
“是！”程以媛拱手行禮，傲然應答了一句，身子便往門外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