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君冷眼旁觀着，一雙精明的眸子掃過目瞪口呆的下人們，眼前同樣蒙上了一層霧氣。
“爹爹，你這是做什麼呀？”
謝昊天還要動手，但不過是假裝而已，可謝婉君偏偏湊了過來，頓時，“啪”的一聲，程以媛猛地往前竄了一步拉住了即將從臺階上墜落的謝婉君。
驚慌着站穩身子，謝婉君懼意滿滿，直直朝着程淇的墓碑跪了下來。
局勢的改變令謝雲歡的情緒猝不及防，她正在爲自個兒捱打震驚，隨即眼見謝婉君捱了打不免竊笑了幾息功夫，卻又突然發現謝婉君早已經把她給算計了進去。
自個兒方纔若是安安穩穩收了手，別人都會以爲謝婉君童言無忌，但是現在，是她陰狠狡詐、不分尊卑！
柳絮也沒有想到謝婉君會在這樣的狀況之下把每個人的心思都給琢磨了一遍，看來還是自己太過於輕敵。不過現在，她可得想想之後該怎麼同謝昊天解釋。
“說，你爲什麼把東西抹到紅香上，是不是故意整婉君？”
謝昊天看似在教訓謝雲歡，可分明就是在給她機會辯解，也罷也罷，今天日子特殊，讓她們頹敗一番也就罷了。
謝婉君暗暗擦了早已乾涸的淚水，往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後轉過身來看着謝昊天，遲疑着不敢開口。
程以媛凝着視線，小手一揮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頗有一副用命相護的姿態。
“爹爹，算了吧，想必大姐姐也不是故意……”謝婉君呢喃了一句，將紅香頭上使勁兒搓了搓，果真，隨即火摺子一點就着。
之前的沾溼謊言不攻自破。
被巴掌扇懵的謝雲歡突然想起來，自個兒在準備東西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沒有碰過紅香，手上的東西分明是方纔從謝婉君手裏接過紅香之時蹭來的。
咬得通紅的脣上下碰了碰，她眸子一亮剛想解釋，卻被柳絮一下給拉扯栽在了地上。
“老爺，程老夫人，賤妾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但這紅香的問題的確是出在賤妾的手底下，賤妾認錯了。”柳絮眼角也掛着淚水，認錯的模樣頗爲可人。程老夫人不屑地瞥了一眼，卻也不好和晚輩計較。
謝婉君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生怕程以媛不明白自個兒的心思胡亂行動，便一下捏住了程以媛的手。
“爹爹，婉君突然想起來了，大姐姐手上的東西，是方纔從婉君這兒沾過去的。”說着，謝婉君刻意垂下了腦袋，假意一副恍然醒悟的樣子。
謝雲歡一聽這話更是氣急了，貝齒被咬地“咯吱”作響。
謝昊天瞟了她一眼，不過是淡淡點頭，並沒有像謝雲歡表示什麼，惹得謝雲歡甚是不快。
但解釋透了已經是最好的一個結果。
若是謝婉君心再狠一點，恐怕會讓她們在這件事情上翻不過身來！
柳絮心知這個道理，所以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人頂替罪名，剛想開頭，卻撞上了謝昊天意味深長的視線，
頓時歇了心思。
“哼！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出了差錯！待會回去好好查查問題所在！”謝昊天臉上怒意未消，說起話來玉冠所束的青絲不住地抖動着。可他卻在轉瞬間取過了紅香，重新嚴肅地面對着墓碑。
他就知道柳絮是個聰明人，只要給她一步臺階，她就能順着安穩下來。
只是這個聰明人，最近太會惹事情了！
下人看了一場好戲，只是愚鈍的人還沒有弄明白，到底是誰贏了。
黃鶯站在他們行列之中，聽到了所有的言辭，不免更對謝婉君刮目相看了。
這個小姐，幾乎是每天都讓她覺得不一樣。
程老夫人在一旁看得揪心，但更多是同樣是對謝婉君所走的每一步棋的訝異。她身邊可沒有這麼伶俐的丫頭，媛兒雖然率性、護短，可根本不懂這些爾虞我詐，因而她還擔心着待媛兒嫁入官家會受到怎麼樣的欺辱。
現在想想，該是讓這兩個孩子搞好關係纔是，二人取長補短，今後必定誰也不會喫虧。
只是可惜了，也不知道淇兒有沒有看到過謝婉君這樣將柳絮與謝雲歡噎得說不出話的場面呢？
她那個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賢惠，反倒是成了一種錯。
一想到這兒，程老夫人對謝家的過河拆橋極爲不滿。
奉香之後，回到謝府，除卻在紫蘿院中與謝婉君談笑，她倒也不想和其他人言語。
沒過一個時辰，就有小丫鬟匆匆來到紫蘿院報告，說是柳絮揪出了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文笑的親妹妹文靜，因爲不滿謝婉君對待她們姐妹二人的態度，又心恨柳絮曾教訓過她們，這才故意嫁禍。
小丫鬟說起這事兒眉飛色舞，似是痛快至極。
“婉君妹妹，這兩姐妹……”程老夫人往那小丫鬟手裏塞了一錠碎銀子便給打發了，倒是程以媛還不是很清楚文笑、文靜與謝婉君之間的關係，撐着腦袋俏皮問了一句。
這個程以媛，活潑之時古靈精怪，迎敵之時威風凜凜，瞧得謝婉君萬般羨慕。
既然她們問起，謝婉君索性將那件事情說了個清楚，果然，程以媛一聽這話，突然間從袖間摸出一把匕首，“啪”的一聲將其拍在了桌子上。
“祖母，這對母女太狡猾了，你看媛兒得空不宰了她們！”
眼見程以媛這樣氣惱，謝婉君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婉君妹妹，你笑什麼，我這不是爲了你嗎！你在着府裏受苦受難，以前怎麼一句都不提？”
程以媛又詢問了一句，眉眼之中除了不解還有滿滿的嗔怪。
“姐姐不用擔心，婉君自由打算！”謝婉君猛地凜了一下眸子，轉瞬即過的恨意突然剮了自己的心口。
疼嗎？
當然！
只是以後，她會讓柳絮與謝雲歡償還千倍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