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君下意識就想開口說“不是”，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說不是，誰信？
上一世她因爲已經壞了名聲，根本沒有機會參加這場壽宴，所以不知道會突生變故！
怎麼辦？！
謝婉君有一瞬間的慌亂，難道今天就要因爲這件事失去報仇的機會了嗎？在京城毀了名聲，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不！她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只一下，謝婉君就冷靜下來，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晟嬤嬤手裏的盒子，目光已經從不可置信變成了堅定。
“回太后娘娘的話，這梨子，是臣女送的。”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俯身下去行了一個大禮。
顧璟璿眉頭皺了皺，修長的手指竟不自覺地攥了一下。
晨陽公主錯愕地看着謝婉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太后緊緊皺着眉頭，面色空前陰鬱，彷彿是風雨欲來的前奏。
“太后娘娘，可否容臣女解釋？”謝婉君聲音清脆，不卑不亢。
若是換作從前，太后肯定就是欣賞了，可是……這件事，是她的逆鱗！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太后直直地看着謝婉君，那眼神凌厲地彷彿要將她挖出一個孔來。
“來人，給我把這個……”
“皇奶奶！”
聽到這個聲音，太后愣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地回頭看了顧璟璿一眼，眼底的怒氣還沒消下去，看起來格外駭人。
顧璟璿沒有起身，只是淡淡地握住宮人重新幫他添的金盃。
杯子是純金的，把顧璟璿本就白皙的手映襯地更加溫潤。
他的目光盯着酒樽，神色也是淡淡的，似乎絲毫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皇奶奶，您的壽辰，若見了血怕是不好。”顧璟璿擡頭看着太后，甚至連眼神也沒有給謝婉君一個。
太后眸子一深，聽顧璟璿說完才又淡了下來。
顧璟璿是作爲儲君來培養的，雖然沒有正式立爲太子，但在她心裏，卻已然是這個江山未來的接班人。所以，她不希望顧璟璿對任何人特別，尤其是女人！
謝雲歡咬緊了脣，沒想到顧璟璿會忽然開口說話。
二皇子都開口了，大殿裏的人紛紛附和。謝雲歡沒有辦法，只好也在太后面前楚楚可憐地跪了下來。
“太后娘娘，小妹第一次進宮，不懂規矩，還請太后娘娘饒了她一次，雲歡感激涕零。”
晨陽見氣氛緩和下來，撒嬌地晃了晃太后的衣袖，“皇奶奶，既然她送梨子，想必是有什麼寓意的，不如讓她說說？”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太后的臉色又沉了下來。當年小兒子死的慘狀，彷彿就在眼前一般。
這叫她如何不氣！如何不氣！
謝婉君垂着頭，感激顧璟璿的同時也暗暗關注着周圍，卻至始至終沒有聽到顧常遠開口說一句話。
呵！果然是個無情無義又自私自利的人！當初她是怎麼瞎了眼，
竟會被她哄騙了去。
“罷了！”太后揮了揮手，不想再聽什麼，眸子微微一閉，“你下去吧，哀家今日不罰你，你往後，再不要進宮來了。”
謝婉君沒想到會是這樣！
太后願意放過她，卻不願意聽她解釋？！
“不，太后娘娘。”謝婉君仍然跪着，擡頭看了一眼兩邊的侍衛，微微有些慌亂。
謝婉君，你要冷靜，冷靜！
閉眼深吸一口氣，謝婉君躲開那兩個侍衛要來拿她的手，跪着的身軀背脊挺得筆直。
“太后娘娘，臣女覺得，您做錯了。”謝婉君開口，目光微垂，盯着地面。
“嗤！”太后怒極反笑，右手卻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遏，“你有什麼資格質疑哀家？你們兩個，還不快把她給我拖出去！哀家現在連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兩個侍衛心頭具是一顫，連聲應“是”，彎腰就抓住了謝婉君的手。
還是有些顧及她丞相嫡女的身份，沒有拖着走，而是讓她站起身來。
“太后娘娘！當年崇王爺的死確實被人陷害，不僅太后娘娘失去了一個兒子，我們也失去了令人敬重的王爺！百姓們心中的哀痛，並不比太后娘娘您少！”謝婉君沒辦法了，只好出此下策。假若太后真的不爲所動，那她……終究還是要功虧一簣！
大殿門近在咫尺，謝婉君心如死灰，卻還想盡力一搏。
“太后娘娘，您這麼做，不怕崇王爺在地下心中難過嗎？”
“給我站住！”
太后顯猛地拍案而起，指着謝婉君道，“你再說一遍！”
偌大的殿中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惹了太后不快。連先前和太后玩鬧的三皇子顧修齊都抿着嘴。
謝雲歡被嚇到了，跪下的身子俯地更低，內心卻還是幸災樂禍。
顧璟璿不爲所動，從說了那一句話之後，就好像看不見這一切似的，兀自端着酒杯自飲。
“太后娘娘，臣女懇請您聽聽臣女的想法，說不得崇王爺心中也是如此想的。”謝婉君抓住機會，掙開那兩人的手。重新跪在太后面前。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提起愛子，太后的眼底似乎有淚光閃爍。這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撫平的痛楚！
有些不穩地坐了下來，太后彷彿一時之間蒼老了十歲。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了那盒梨子半響，才啞着嗓子開口道，“若你的解釋不能慰哀家心頭之痛，你便自行去慎刑司領罰。”
這是太后給謝婉君的選擇，要麼，現在走，永遠也不許踏進皇宮一步。要麼，解釋，如果解釋不好，輕則殘廢，重則，喪命。
這是崇王爺在太后心中的份量。
謝雲歡差點要歡呼起來，沒想到謝婉君會自己找死，真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但是，心裏想的歸心裏想的，在這裏卻還是要塑造出一個愛護幼妹的好形象，當即叩頭道，“太后娘娘，妹妹她年幼無知，還請……”
“臣女願意。”謝婉君抿了抿脣，打斷謝雲歡的話，如果這輩子不能復仇，那活着便也沒什麼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