窅娘說着,娉娉婷婷地走到嘉敏的跟前,嘴角翹起一個憐憫的弧度,“只是可惜,你生就了一副國色天香的容貌,本是與官家的相貌人品最相配的,卻不能與官家比翼雙飛。”
她是笑着說的,可話中分明帶着濃濃的寒意。
嘉敏不屑,“不知窅娘子爲何要對我說這些酸話,想來必是這些年窅娘恩寵稀薄,如坐冷宮,常年怨氣積鬱,人也心硬話酸了些。”
說罷,再不理會窅娘,翩然離去。
窅娘氣得眉毛似要飛起,身邊的奴婢菁蕪尖聲道:“小妮子長大了還是目中無人!主子,要不要讓那小妮子嚐嚐苦頭?”
窅娘脣角微微一勾,露出了深不可測的笑意:“留着她早晚是是禍害,不如,我就替國後孃娘除去這個禍害。”
……
嘉敏回到瑤光殿偏殿歇息,想起窅娘的那番話,只覺得那些言語像是針刺一般,深深地扎着她的心,攪得她心神不寧,徹夜輾轉難寐。
一見而生情,情絲卻要被生生掐斷,只因爲她喜歡上了一個不可以喜歡的人。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去愛戀,唯獨他不能。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去辜負,唯獨姐姐不能!
此生此世,與他再也不會有緣分!
若要斬了這份情思,只能忘了他,再也不相見。
嘉敏輾轉一夜,決定自己得速速離開宮中這個是非之地,第二日清晨便向姐姐告辭。
國後正在用早羹,一盞燕窩銀耳羹、一碟雞髓筍、一碗螃蟹小餃兒擺在案前,國後卻並沒什麼胃口,略略吃了兩口就擱下了銀匙。
流珠勸道:“可是不合口味?奴婢這叫御房再送些精緻的點心來。”
國後搖了搖手:“不必了,再多精緻的喫食,本宮也喫不下。”
“那娘娘是在爲昨夜小小姐的事的煩擾麼?”
國後輕聲嘆道:“小妹只怕是與本宮心存罅隙了。”
“娘娘想多了,小小姐雖然對娘娘存了些誤會,但心還是在娘娘這一邊的。”
國後的心稍稍有些安慰,“也罷了。去將這些早點去備上一份,給小妹也送過去。”
“不必了。”門簾外,嘉敏走了進來,“小妹這就向姐姐告辭。”
國後的臉色頓時不好看,“纔在宮中住了一小日,你就要走?你還在爲昨晚的事生姐姐的氣?”
“小妹豈敢?只是宮中規矩太多,小妹實在是住不慣。”
“如此說來,若是姐姐繼續留你,倒是讓你不自在了?”
“姐姐的盛情,小妹只能辜負了。”姐妹兩難得相見,嘉敏並不是不想多陪陪姐姐,只是,情非得已,她不得不避開。
“你真的要走?”
“是。”
國後不語,良久,才嘆聲道:“你既然想走,姐姐也不強留你,只是記得以後要常來宮中看望姐姐。”
“是。”嘉敏心中微微有些澀意,躬身退了出去。
從瑤光殿出宮,需經過澄心堂,每天清晨國主都會在澄心堂外的小院中晨練,由此經過,必會遇到國主。
嘉敏想了想,返身折了回來,問一個正在修剪花枝的內監:“請問出宮還有沒別的路?”
那內監忙客氣應道:“有是有的,只是偏僻繞了些,小娘子請隨奴婢來。”
在小內監的帶領下,嘉敏繞過了重重曲廊、宮殿,到了宮苑中一處極爲僻靜之處。
內監指了指前方:“小娘子過了這座橋,出了北門,就可以出宮城了。”
“多謝小公公。”
“小娘子客氣了。”小內監做了一揖,匆忙走遠了。
嘉敏才走到橋上,驀然覺得不對勁,這石橋佈滿了青苔,十分溼滑,突然一腳踩空,踉蹌了數步,跌入了湖中。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這裏的湖水是最深的,湖底水草叢生,即使是會水性的人落入了水中,保不成也是九死一生。
冰涼的湖水已迅速將嘉敏吞噬,她嗆了好幾口湖水,驚慌失措地拍打着湖水,大聲地呼救。
可此地十分僻靜,周圍一個宮人也沒有。
國主這日清早正在湖邊的亭子裏讀書,突然隱隱聽到有水花撲騰的聲音,他擱下書,問向身側的姚海:“你聽到了什麼聲音沒有?”
姚海豎起了耳朵,凝眉搖了搖頭,“好像是水鴨嬉戲的聲音。”
那隱約的呼救聲再次傳來,國主扔下了書,大震,“是人落水的聲音!是她!”
他分明看到了湖中蕩起的漣漪,那微弱的求救聲像刀子似地割得他的耳膜撕裂般的痛!!
他從亭閣翻身躍下,一頭紮在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