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兒...”
小院兒裏,半面焦黑的百寶囊躺在青色的石桌面兒上。
石桌中央放着座木框釘成的簡易燈座,燈座上方放着塊剔透的晶石。肉眼看不見的光線從這塊造型別致的明晰晶上散射而出,在百寶囊上照出繁複的紋理。
修補百寶囊對現在的陸淵來說不是件小活兒,得明晰晶一直照着才方便,但是老是用手抓着又有些累,所以乾脆臨時做了個燈座。
陸淵拈着一根末端尖利,整體細長的精金細杆,翻挑了幾下,搖搖頭:“挺牛比啊。”
百寶囊的結構確實複雜,紋理繁複,難以捋清,但這並不是陸器師感嘆的原因。
百寶囊作爲一種價格昂貴,並不怎麼普及的儲物法寶,位階被定在三品,也可以說三階。但它並不是單憑一位器師就能做出來的法器。
它能夠分爲兩部分,暫且稱作內芯和外罩。
當然,這並不是物質層面的兩部分,而是存在於諸界空間裏、具有實體的外罩,和依託於外罩框架、不在諸界空間中顯現的儲物空間。
器師們的工作,是製作外罩,以保持住內芯穩定的狀態,並在內芯有損壞危險的時候及時彌補。
內芯不是器師們做的,它們來自更高境界修者納須彌於芥子的手段。
白拿的百寶囊內芯沒事,陸淵要做的就是修補外罩。
方纔他瞧的就是內芯,那是當前無法理解的手段,故而感嘆。
嘆完了繼續修唄,這法器又不是不能搶救。
“待會帶我去南邊的邊界,咱們去看看夙夜鯉長得怎樣了。”
一邊動手修補,陸淵一邊說道。
分心他用對修習了一心多用法門的他來說都是小事兒。
“嗯。”
辰皎輕聲應道,她在幫陸某人理清接下來需要用到的絲線。
陸淵偷偷摸摸地往石桌那邊瞅了好幾眼,等到視線被兩顆琥珀色的蜜糖擋住,才帶着滿足的欣慰笑容尋思着接下來的方略。
首先是宗門方面,這是最緊要的,關乎之後的行程。
門內的調令下來了,二位師姐和她們的戰軍要在半月之後調去雲海界,接管另一處較爲悠久的太華屬地,同時幫助雲海界本土宗門消滅叛軍。
陸淵呢,則要和十二名器師以及器輔造在相同的時間點搭上宗門派來的飛舟,回宗述職。
之後的安排暫時就沒了,顧老頭也沒額外捎帶的消息,想來是準備等自己的小徒弟跟自己修習一段時間後,繼續放養。
陸淵的修爲進境和領會能力從來都不會成爲問題,現在顧老頭對他的期望,就是多經歷些事情,在諸界情形和爲人處世上加把勁兒。
如果沒有意外,陸淵將在不遠的將來,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諸界中晃盪。
其次就是小世界之後的種植和蓄養。
界河沙不夠用,辰皎的傷也還沒徹底痊癒,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恐怕小世界不會再有大的變化。
這意味着此地的靈氣濃度、可種的靈植品階、寶地數目等都不會改變。
那麼靈植以及蓄養靈獸的種類就需要微微作出些調整。
“之前,風谷裏種植風木、沙海里種植少量紅巖桐,這都沒問題。但祖脈附近主要用於種植土珀木,這個得改。”
“這片地域太過廣袤,且土珀木已經收了一輪,就目前來看,供應小世界消耗和售賣也綽綽有餘,繼續將土珀木作爲祖脈附近的唯一作物,不僅有些產能過剩,還會妨礙自給自足目標的實現。”
“這一茬我準備少種些土珀木,將其他種類的三品靈植引入,但是具體種類和各自種植的面積尚未確定。”
“三條二品地脈中,南陽杉繼續種,它的應用面廣,不愁銷路,但是九曜金枝就顯得很雞肋了,我再移植一株加點,其餘的都伐倒,改種其它靈植,也未定...”
陸淵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想法通過言語逐步理清,這時候的他很像個碎嘴的老太婆。
辰皎也不嫌他煩,一邊理出絲線,一般聽他嘟囔。
“蓄養的靈獸種類還可以再多一些,現在青點很多,足夠另外的蓄養靈獸所需。”
“當然,新靈獸的採購需要同商團如今的供給方向靠攏。”
“欸?不對!”
陸淵說話的音調陡然高了八度。
同前面的嘟囔比起來,最後一句顯得十分高亢與尖銳。
像是平靜湖面裏陡然投入的石子兒,打破了之前的平靜。
“怎麼了?”
辰皎蹙着眉問道。
陸淵正用那根精金細杆,理開百寶囊的紋理,但此刻,他卻特別圈出了一小塊特別密集的紋理,皺起眉頭,
“這部分,不是正常百寶囊該有的紋理。”
這片較爲密集的紋理處在焦黑的部分,已然被損壞,真元完全不能從其中通過。
但百寶囊仍舊能夠正常使用。
“我方纔在心裏推算了一下,發現這部分的紋理,是用於百寶囊自毀的,而觸發自毀的條件,卻與陳當無關。”
這很蹊蹺。
帶有自毀功能的百寶囊,本身就是爲了防止某些東西落在別人手中的保險。
通常來說,只有某個大的勢力,有屬於自身的元嬰與器師,才能夠給自身出產的百寶囊上鎖,一般會與人有關。
比如身死道消之後,百寶囊連同盛裝的物件也跟着自動銷燬。
但這處損壞在主炮轟擊中的紋理卻與陳當並無關係。
陸淵細細辨別明晰晶下的線條,根據刻印紋理的材料與多少推算其該有的效果。
什麼纔是它的觸發條件呢?
陸淵的腦海中陡然閃過昨天晚上那幾張帛布地圖內裏的紋理,與這處小小的機關似乎都能勾連起來。
帛布上,同樣有與此處相對的自毀紋理。
這種互相呼應的煉器方式,非得通過特殊的手段,滿足某些要求之後方可拿出。
如果不是百寶囊上的自毀紋理早已毀壞,那麼昨天晚上,貿然將那幾張帛布拿出的時候,百寶囊就會同那幾張地圖一併被銷燬。
“這就很奇怪,難不成那幾張帛布,比陳當本人還重要不成?”
......
......
“聽說,有人動用了玄十三號。”
一襲黑袍跪在並不平整的巖面上,五體投地,連同額頭都緊緊貼在尖銳的岩石棱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