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淵奔赴惡意源頭的時候,遠在真正戰場的那柄紫紅色小劍已經攜着難以計數的力量斬落下來。
那是真切的,獨屬於元嬰境界大修士的傾力一擊。
於單個修者而言,除了一些代價重大的禁術,飛劍便是可施爲手段中最銳最利最具殺傷的。
當今的修真界域,絕大多數修者都會早早選定飛劍來作爲自身的本命法器,然後在漫長的修行歲月中以天材地寶蘊養,以自身精氣神不斷磨礪,來增進威力。
陳當也不例外。
所以此刻這柄紫紅色飛劍所攜威勢,遠勝萬鈞。
在陳當的預想中,它應該毫無滯澀地切開下方黑色戰艦的層層裝甲,以遠勝於熱刀切牛油的輕鬆寫意洞穿戰艦,將艦上指揮的太華首席一一格殺。
但那柄紫紅色飛劍並沒有達到如期的效果。
因爲有一層以罡風爲殼、厚達百丈的青色大幕驀然展開。
那便是陸淵嘗試的神識阻隔層,能夠有效隔絕飛劍的神識連接。
安裝在艦外的數十具木鴞也在風幕彈出的同一時間被一併催發,數十道極爲尖銳的神識攻擊,同時發出,在短短的一瞬間對飛劍上附着的神識進行不間斷的轟擊。
更有十三位金丹真人,組成習練戰陣,聯手撐起組合防禦術法。
即便如此,陳當的飛劍仍然將艦身附着有陣法增益的層層裝甲一一洞穿,餘勢輕鬆擊破十三位驍勇部將撐開的金光盾。
目標直指握有令旗的柳餘恨。
她是整支艦隊的首腦,一旦飛劍功成,六艘戰艦便會成爲一盤散沙,任憑器師們準備了諸多法器與相對應的方案,也難以挽回敗局。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這是陳當很久之前便懂得的道理,坐觀流匪菁華喪盡的他,準確地找到了指揮的主艦,再以飛劍所攜的神識,精準定位了這支艦隊的指揮者。
即使陳當並不覺得這支艦隊真的能夠對自己造成威脅,但他仍然選擇了最爲穩妥的方式。
元嬰真君放手施爲的一擊,在洞穿了擋在柳餘恨面前的所有屏障之後,仍有相當的威能,足以將任何元嬰一下的修者斬殺當場。
但柳餘恨的面色並未因爲那柄即將洞穿額頭的飛劍而生出波瀾。
她的神色平靜如常。
三柄顏色各異的飛劍抵在了那柄紫紅色飛劍之前。
兩柄是柳餘恨的,一柄是瓊墉的。
一心多用的祕法,源自藏經閣,柳餘恨乃是藏經閣首席真傳,豈會不知?
三柄裂丹境界修者祭出的飛劍只堪堪抵住了一剎那,下一息便盡數被挑飛。
瓊墉悶哼一聲,她與師姐的神識都在這一瞬間的碰撞之中受到了不輕的創傷。
這已經近乎金丹修者能夠動用的最強手段,可仍舊遠遠不能與那柄紫紅色飛劍的餘勢相比。
陳當的飛劍已遠不如當初凌厲,但已經沒有任何事物擋在柳餘恨身前了。
……
……
在紫紅色飛劍長驅直入的那一刻,遠在芒山的陸淵也終於找到了散發惡意的根源。
“陳當!?”
倉庫外,陸淵面甲下的神情震驚。
陳當的資料芒山幾乎人手一份,身爲芒山的主事人之一,陸淵自然瞭解地更加詳細。
此刻站在倉庫牆外,冷漠望向自己的修者,與陳當一般無二。
可陳當分明在五百里外的地方同太華艦隊戰鬥!
如果說僅僅是面孔相似,陸淵並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因爲另有許多方法將修者的面孔改變成想要的模樣。
但眼前的修者,就連氣息都與陳當並無二致。
不,不對,眼前這名修者的氣息雖與陳當出於同源,也確實遠高於芒山的諸位器師,甚至連朱寧都不能同他相比。
但是他給人的威脅感,卻遠遠不如陸淵所見的黑袍人。
這就意味着,他並不是元嬰。
那名酷似陳當的修者深吸了一口氣,面上顯出得償所願的滿足神情。
他饒有興趣地打量陸淵,似乎並沒有身陷敵營的覺悟,
“終於找到你了。”
陸淵皺眉,不能理解這話的含義:“你是誰?膽敢擅闖我太華屬地。”
這次艦隊出征,有許多根本說不清緣由的意外,先套兩句話再說。
那名修者的注意力放在角犀鎧表面涌動的璀璨金色上,他似乎很是滿意,
“我是陳當,聽聞太華有一心多用的祕法,你可以理解爲與之相近的道術,爲了便於同我另一個軀體區分,你可以叫我陳華。”
這樣的道術,陸淵聞所未聞。
反正他是看不出來一心多用和這跟分身一樣的詭異道術有什麼相近的地方。
正如柳師姐分析的那樣,陳當的道術繁多而詭譎,與修真界域主流大相庭徑。
而這絕不可能是一人所爲,他的身後,極可能有着一股隱匿很深的勢力支持。
“我直白些說了,我需要你,如果你能聽話一些,跟着我走,我也可以省下很多時間跟力氣,事後說不定能留你一命。”
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語不太有說服力,陳華想了一想,又補充道:“我這具軀體的修爲大概在金丹之上,元嬰之下,現在的芒山護不住你。
如果你不介意多幾具屍身的話,完全可以叫人。”
陸淵擰着眉頭,神情忐忑,內心鬥爭似乎極爲激烈,看上去是在糾結要不要按照陳華所說的去做。
良久,他終於艱難開口,好像作出了極大的犧牲:“我可以跟你走,但在此之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會有戰軍的求援信號嗎?”
面對這個問題,陳華卻搖了搖頭:“無可奉告,走,我們上路吧。”
那就沒得談了。
陸淵極小聲地嘀咕道,聲音只他自己能聽到。
“你說什麼?”陳華微微皺眉。
陸淵擡起頭,笑容真摯燦爛,
“我說,你個癟犢子撞到陸大爺這塊鐵板了。”
……
……
太華主艦內部。
接連貫穿戰艦裝甲與道術護盾,挑飛三柄飛劍的紫紅色小劍停在了柳餘恨額頭前一寸,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一隻神意與氣象具足的青鸞虛影叼住了那抹懾人的劍芒。
青鸞的體表接近孔雀而體大約如雞,羽色華麗,尖尾羽特別長,兩翼具許多赤黃色及白色眼狀斑紋,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