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爲救援塵海宗而與流匪發生的衝突，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百年來修真界域第一場需要動用戰艦才能解決的戰鬥。</p>
這場戰鬥集中了數十位金丹真人、六百餘歸真修者以及更多的築基修者，其規模即便在以前動盪的時代中也罕有，卻實實在在地發生在大半年之前還風平浪靜的青都界中。</p>
在法器存在代差，高階修者數量懸殊的情況下，戰鬥的結果毫無懸念：僅有一營的太華司昭軍，摧枯拉朽般，將圍堵在塵海宗大陣外的流匪瓦解成潰散的零星修者。</p>
在數百年以後所記錄的歷史中，它被比喻成一段掀起戰爭序幕的號角，昭示着和平的落幕。</p>
但許多親身參與其中的人，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覺悟。</p>
“就跟做夢一樣。”</p>
唐荼下了戰艦，再次踏上芒山的土地時，還有些渾噩與茫然，如果不是戰艦上殘存的鮮血、同隊戰兵甲冑的破損以及空蕩不少的武備艙，他真的不敢相信前幾日的經歷是真實的。</p>
鮮血他見得並不少，早在外門狩妖隊巡狩害人妖獸和敵對修者時，就已經有了相當的經驗，但這幾日的經歷，卻仍然讓他覺得震撼和難以忘懷。</p>
覆蓋視野的大型術法、蜂擁成堆的飛劍、以及橫飛的箭矢和符籙，這些都曾貼着他飛過，稍有不慎就會被波及，給他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p>
那種場景，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是無法想象身處其中是什麼感覺的。</p>
背後涌來一股推力，把他的身軀朝前推了幾步。</p>
“別傻站着了，陸師兄快回去了，正好我們剛打完仗，有時間去送送他。”</p>
瞿向拉着已然清醒的唐荼朝山中居室前進：“幸虧你沒在戰鬥中失神，不然難免出些岔子。也不用想太多，照當前的形式來看，以後這樣的戰事還會有，得早些習慣。”</p>
聽他的口氣，似乎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應。</p>
像他一樣經歷這次戰鬥以後還能平靜如常的人有，但不多。</p>
如果不是神經粗大，那就只能說明他們的內心遠比唐荼冷硬和強大。</p>
“我們的高階修士比流匪多，法器比流匪好，各項儲備和分工合理都遠超流匪，又有戰艦，勝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p>
只是我沒想到，就算後來清理戰場的時候，還會有流匪藏在角落偷襲，要不是有陸師兄給的偵測法器，就不只是損失件護身法器了。”</p>
瞿向取下腰間黯淡的玉佩，在眼前晃了晃：“戰鬥時有艦體法陣護着，毫髮無傷，沒想到差點栽在戰後，真要如此，那可真是陰溝裏翻船了。”</p>
“那你受傷沒有？”</p>
唐荼一下子急了，視線反覆在他身上探看，那枚玉佩的靈光已經完全消散，靈韻不再。能將護身法器打成這樣，當時的狀況一定不像瞿向說的一樣雲淡風輕。</p>
在那樣的戰場上，稍稍不慎就會身死道消。</p>
“自然沒有。”瞿向腳步不停，拍掉唐荼揭開甲冑的手，他一邊行走一邊將戰甲褪下，塞進百寶囊，“趕緊把戰甲脫了，咱們簡單沐浴一下，就去看看陸師兄，順便請他做件新的護身法器。”</p>
“那就好，那就好。”唐荼被拍開左手，不僅沒半點生氣的意思，反而有些高興，臉上的神情也褪去呆板，變得生動起來。</p>
他想起戰場上鮮明的血跡和僵硬發青的屍體，禁不住捏緊了拳頭：“你沒事就太好了。”</p>
這又是廢話，司昭軍這次本就沒折人，由於戰艦的保護，就連受傷的也幾乎沒有。</p>
瞿向剛想回懟唐荼，卻突然看見他眼中流露出的喜悅和尚未散盡的驚慌，於是到嘴的話變成了：“看見你沒事，我也很高興。”</p>
因爲他知道，飛劍掠過身旁時，唐荼毫無懼色，直面流匪時，唐荼也不曾慌張。</p>
直到看了他被打到失去靈光的護身玉佩，唐荼眼裏纔有了驚慌。</p>
那是瞿向自出生以來就很少感受到的關心，能讓人即便身處寒冬，心中也仍有暖陽。</p>
......</p>
......</p>
“我們果然贏了。”</p>
陸淵絲毫不覺得意外，他對太華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p>
他的手裏捏着兩枚玉佩，是這幾日做出的護身法器，也是爲唐荼瞿向二人準備的。</p>
在做完自己的護身法器後，便想着給那倆人也做一對，由於市面上常把護身法器做成玉佩的形制，他就順大流，把兩件法器也做成了玉佩模樣。</p>
效果雖不如自己用的，卻也比市面上能買到的好上很多。</p>
築基通百脈，歸真開諸竅，都屬於真元的積累，所以這兩個境界之間，除了真元的儲量外差別不大。</p>
而一二品法器之間的界限，也一直十分模糊。</p>
一般來說，品質極高的那類法器，很少在市面流通。</p>
所以陸淵拿來同這兩枚玉佩比的，是所有曾聽聞過的、市面上品階在三品之下的護身法器。</p>
“其實我蠻好奇的，你平時雖然花靈石也不少，但總有一種不太爽利的感覺，用你自己的話來講，就是有些扣扣搜搜。</p>
看不上的番天印也捨不得丟，花時間拆了當材料用，怎麼送他們倆法器，倒是一點不心疼？”</p>
辰皎伸出兩根手指頭，打趣道：“算上你自己取名的神識增幅器，這已經是第二次了。”</p>
“唉，這不一樣。”陸淵收起玉佩，揉揉鼻子，“他們幫我挺多的，總不能看着他們上戰場卻無動於衷。</p>
而且以前，四爺也是這麼幫我的，當時我也問他爲什麼，他的回答是：都是同門，相幫是本分，你成長的快一些，太華就壯大一些，而且你小子很對我胃口，看着順眼，不幫你幫誰。</p>
這理由很充分，所以我也可以拿來用一用。”</p>
四爺是陸淵的師兄，而陸淵也是唐荼和瞿向的師兄。</p>
師出同門，一些習慣便會代代相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