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死。”林夕很乾脆的說道。
當然怕死，哪裏還有不怕死的人。
林夕更是尤其怕死。
“如果我死了，很多人都會傷心，很多事情都會失敗，很多人都會繼續死。”林夕搖了搖頭：“所以我不能死。”
吞山老怪說道：“你要做的事可不像是不想死的樣子。”
“沒辦法。”林夕神情不變：“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所以我只能去做。”
不管是誰都沒辦法幫他來承擔這份責任。
因爲他是魔修傳承者。
他是下界唯一能夠繞過“飛昇”這個門檻來到靈界的人。
所以他必須做這些事情。
吞山老怪微微一愣，看着林夕臉上堅毅的眼神，心中不由震動幾分，想起自己曾經意氣風發的年輕時刻。
他當初一無所有，資質一般，沒有任何宗門世家願意收留自己。
除了成功，他別無選擇。
正是抱着一往無前的心念，纔有後來的吞山老怪。
雖然不知道林夕究竟有着什麼樣的使命，但吞山老怪仍然爲之動容。
“好，我幫你看看。”吞山老怪沉聲說道。
林夕深深鞠躬：“多謝前輩。”
吞山老怪來到元武陵身前，這時候他沒有衝動，而是很認真的仔細查看元武陵的情況。
他的神識籠罩對方，陰陽道則封住紫府元神，然後可怕的靈力涌入元武陵體內，佔據每一條經脈。
這種情況下，元武陵就算是真仙降世也沒可能掙脫的。
吞山老怪仔細探查起元武陵的身體，神情逐漸凝重：“竟然有這樣的靈體，渾身上下沒有絲毫雜質，簡直和那些高階靈族一樣，通體澄澈。”
“他肉身都被毀掉好幾次了。”林夕補充說道。
“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凝聚出全新靈體，不愧是活了五十萬年的老怪物，陰陽大道怕是完全悟透了。”
這個世界上恐怕無人在陰陽大道的感悟能夠超過元武陵了。
所以再這麼高估都不爲過。
“起死回生，元神渡數十萬年而不朽，這種程度的修士，恐怕真的可以稱之爲神了。”吞山老怪長舒一口氣：“難道他在五十萬年前沒有成仙嗎？這樣的人物都無法成仙，誰還能成仙？”
元武陵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銷聲匿跡五十萬年才歸來，這些林夕也並不知道。
重黎天師大概是知道的。
不過林夕也並沒有問。
當然了林夕對這些也不敢興趣，只是提醒道：“前輩......”
“知道知道，此人道果太過不同尋常，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吞山老怪深吸一口氣，雙眸化作一黑一白，整個人氣息變得極其縹緲，融入了天地之中。
完全感知不到個人的存在。
或者說，此刻的他無處不在。
林夕心中暗驚。
這就是巔峯半聖的能量嗎。
只是這樣就讓他感覺到一股壓抑的窒息感，彷彿對方一念之間就可以將自己抹殺，無法抗拒的宏偉之力。
過了許久，吞山老怪身上的氣息緩緩消散。
林夕急忙問道：“前輩，怎麼樣了？”
“照理說應該是可以。”吞山老怪想了想說道：“此人道果太不可思議了，是我這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如果連他都不能打破真實與虛妄的界限，貫穿陰陽，我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做到。”
林夕心中狂喜。
太好了。
自己沒殺元武陵果然是個明智的選擇。
“前輩謙虛了，您已經是巔峯融道境界，冠絕中州，悟道陰陽，甚至還破解了神諭之祕，這是何等神姿，元武陵也就活得比您久而已。”林夕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情。
反正說好話也不要錢。
吞山老怪臉上沒有什麼變化，但心中還是頗爲受用。
即便他知道對方是在討好自己。
“好了，不用拍馬屁了。”吞山老怪說道：“不過打通前往無邊煉獄的通道，這可是很危險的事情，你確定要這麼做？”
林夕鄭重點頭：“我確定。”
“好吧，那就試試吧，你該慶幸自己入道陰陽，不然就算真打通了無盡煉獄的通道，你也靠近不了。”
吞山老怪雙手快速捏動法決，陰陽道則如網一般蔓延而去，瞬間密佈整個空間。
“陰陽逆轉！”吞山老怪眼中精光暴漲，成千上百道法決打出，手掌重重的按在了元武陵的小腹位置。
轟！
轟！
黑白兩道巨型光柱沖天而起。
元武陵小腹處竟然出現一個詭異的漩渦，將陰陽之力逆轉，以這種方式強行激發了元武陵的道果。
哪怕境界跌落，靈體消散，但對大道的感悟是不會消失的。
元武陵的道果一直隱藏着體內最深處。
如同那浩渺的宇宙一般深邃無垠。
外力根本無法控制。
所以吞山老怪選擇逆轉陰陽，從而令其道果自動激活，而結果也不負所望，元武陵小腹處震盪瀰漫出一股洪荒古老的力量。
令人心悸的黑白光輝閃耀蒼穹。
那黑白光柱彷彿化作雙龍一般扭曲纏繞在了一起。
空間彷彿被某種莫名的力量撕裂。
林夕感覺眼前好似傳聲了幻覺，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塵埃潰散，自己置身於虛無與真實之間。
“屏息凝神，固守本心，運用你的陰陽之力。”虛無中傳來吞山老怪的聲音。
林夕立刻回過神來，然後竭力催動體內微弱的陰陽之力。
眼前虛無中緩緩出現了一道詭異的漩渦。
隱約中能感受到無盡的死寂氣息。
成功了？！
林夕心中狂喜。
“宗主大人！”林夕大喊，義無反顧的想要往前衝入漩渦，但卻發現自己身軀怎麼也動彈不得。
怎麼會這樣。
林夕心中很是焦急。
“無邊煉獄竟然真的存在！”吞山老怪震驚的聲音於虛空中傳來，但卻帶着幾分遺憾：“可惜是死亡與虛無的終點，萬物凋零的歸宿，就算真的存在也沒有任何意義，連值得感悟的道都不存在。”
林夕喊道：“前輩，您可否送我進去？”
“進去？你乾脆直接自殺不是更快。”吞山老怪沒好氣的說道。
“......”
林夕很不甘心：“我有一位長輩被困在無邊煉獄，我必須救他出來。”
“別胡說八道了。”吞山老怪大手一揮，光影凝聚，那虛無縹緲的詭異煉獄呈現在了林夕面前：“你看這哪裏像是有人的樣子？”
那是一片絕對死寂的陵園。
存在於虛無之中。
除了死亡什麼都不存在。
也怪不得當初重黎天師說，無邊煉獄是不存在的地方。
這種地方，即便看見你都無法斷言它真的存在。
“宗主大人！”林夕不甘心的大吼，眼中灑淚，歇斯底里，最後在虛無之中力竭，臉上滿是挫敗。
真的......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