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平被訓的有些委屈，但他沒有辯解，只說了句對不起，以後不會了，然後便匆匆回身進了會議室。
霍不凡往會議室裏看了一眼，見不少人都往這邊張望，便呵斥道：“喜歡看熱鬧？三項業務的優選完成了嗎？”
一羣人被他訓的連忙低頭，繼續手頭上的事情。
霍不凡沒有立刻去二號會議室，他走到擺在會議室裏最中間的巨大白色面板前，看着上面書畫的各種趨勢分析，數據曲線，行業解析之類的資料，然後拿起記號筆，隨手在上面畫了幾個圈，道：“這幾個數據我不想問是誰寫上去的，但我不希望下次再出現類似的事情。每一次的調查，都要完全確保是真實有效的才能拿出來給別人看。要明白一件事，趨勢分析，一丁點的錯誤，就可能導致整體方向的偏差，必須精準無誤！這次就算了，下不爲例！”
說罷，霍不凡把記號筆丟下，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等他走後，姜敏等人這才擡起頭，看向白色面板上被圈出的數據。
那幾個數據，包含了數個行業，並非同一個人寫上去的，最少也有三四人蔘與。
其中一人有些不服氣的道：“總監這一大早的吃槍藥了嗎，我這數據不可能出錯，都是權威報告裏的。”
“就是啊，我也是調查了好久才確定的數據，可不是這兩天才弄出來的。”另一人道。
姜敏看着那幾個數據，他心裏也在懷疑，這麼多完全不同的行業，總監上來就說別人搞錯了，會不會是在胡扯。
有些領導就是這樣，喜歡用挑錯來豎立威信，哪怕他們挑的錯，並不是真的錯了。
不過羅玉平對霍不凡還是挺信任的，或者說，他的性格本身就屬於那種不會輕易質疑別人的類型。
“既然總監說了，就再查一查，錯了就改，對了回頭跟他說一下就是了。我覺得總監不是那種喜歡跟人蠻不講理的人，如果他真的說錯了，也會認錯的。”羅玉平道。
“你呀……”有人衝羅玉平搖搖頭，一副你沒救了的架勢。
羅玉平也不解釋，他只覺得總監不像那種喜歡胡咧咧的人，既然敢說，肯定是有依據的。在沒有完全查清楚對錯之前，不能貿然下結論。
最後，連姜敏也跟着道：“既然如此，哪就再查一查吧，這次查細一點，不要有遺漏。到時候總監問起來，也好回答。”
姜敏在這十五個人裏，算是地位比較高的了，性格也相對強勢一些。他帶頭說話，其他人也就不吭聲了。
查就查吧，反正也不在乎多耽誤點時間了。
此時，霍不凡已經來到二號會議室。
大約二十多個座位的會議室裏，已經基本坐滿，能在今天出席會議的，最少也是總監級別。除了各部門總監外，還有董事會的成員。
比如李星清，李正瑞這樣的，都在此列。
看到霍不凡進來，他們的視線立刻轉了過去，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今天來公司開會，是爲了這個私生子。
“這邊。”李勝斌衝霍不凡招招手。
霍不凡依言走過去，坐在了李勝斌的右手邊。
霍不凡剛坐下，李星清便開口道：“職務不高，架子倒是挺大，讓我們這麼多人等你一個，可真有本事！”
霍不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耍嘴皮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歡，還不如衝上來打一架呢。
贏了輸了，起碼還有點男人的樣子。
好在老太太也沒有給李星清太多嘴炮的時間，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說一下今天召開特別會議的原因。主要是戰略規劃部門，現在擬定了一個初步的發展方案。這是定下的名單，名單以內的業務，全部剔除。所有崗位人員，進行內部調整。”“等一下。”霍不凡忽然擡手，打斷了老太太的話。
如果是別人這樣做，老太太早就一柺杖抽過去了，她只看着霍不凡，問：“你有什麼話，可以之後再說。”
“現在說比較妥當。”霍不凡道：“崗位內的人員如果沒有願意加入的部門，可以成立臨時收納組，專門做一些閒雜事情。當然了，工資比例要進行一定程度的下調，改爲主要以績效爲基準。”
老太太一怔，沒想到霍不凡會突然說這個。關於那些要被調整的人，她其實是打算全部扔給底下人自行處理。
你想繼續上班也好，想滾蛋也罷，又或者來鬧事都可以，反正她只負責給霍不凡點火，其他的就不管了。
現在霍不凡主動冒頭，也省的老太太多費周章。
另一邊，李星清等人翻看了一下手裏的文件，只看幾眼，他們就臉色難看起來。
這裏面的業務，每個人都有涉及，各個偏房的人都在裏面混喫等死，已經算不上什麼祕密。
而且還有一些虧損特別嚴重的業務，其實也不是真的。
甚至有一些業務其實是盈利的，但李家偏房的人在這些業務上紮根太深，幾乎就是內部的小天地。
他們做的假賬，連專業會計都看不出來，說虧損就虧損。所有的盈利，全部中飽私囊。
人人都看的出來，李家以後會越來越差，自然要趁着還能啃兩口的時候，抓緊時間給自己撈點好處。
像李星清的手底下，就有一項關於豬飼料的業務，在整個李家所有業務中，算是很小的一部分。
每年的財務報告上，豬飼料都會因爲價格浮動，原材料上漲，天災人禍之類的原因有很大的虧損。有時候實在懶得找理由，就說底下人專業知識不夠，導致成本太高，虧的鞋多沒了。
實際上豬肉年年漲價，豬飼料也是水漲船高。
江北這塊地方，本身就是國內的產糧大省，糧食大部分都進入國有庫存，即便如此，還是有點難以消化。
要麼出口，要麼內銷，還剩下一部分品質不是特別好的，乾脆就爛在地裏。另外，既然是產糧大省，耕地自然很多。
每年的各種秸稈，堆積如山，玉米韓城人扔的到處都是。
很多人趁機做起了豬飼料的生意，專門收購這些雜碎糧產進行細加工。那些農民種完地，雜糧都不知道往哪扔，燒也不能燒，正愁着呢。
現在豬飼料場的人願意幫忙，他們求之不得。
錢不錢的無所謂，只要你能把這些破爛玩意全弄走，不要錢都行。
除了邊角料，還有一些泡水的大豆，榨過油的豆餅，豆腐渣一類的東西，也都幾乎是免費贈送。
別的省，這些東西可能還值點錢，在江北，那真的是一文不值。
所以李家的豬飼料廠，每年光是往外省銷售各類飼料，就賺了不少。
多了不敢說，最少也得有幾千萬的純利潤。
這是李星清的個人小金庫，每年虧損那麼多，不但不用給家族交錢，有時候哭兩句窮，還能撈點額外的補貼，何樂而不爲呢。
李家不少人看到了好處，都是這樣乾的。不管什麼行業，不管符不符合當下的行業潮流，都可以用業務不精，成本過高八字真言來做虧損。
當然了，像這樣的行業並不是太多，也就七八個左右。剩下的，是真的屬於那種徹底被時代淘汰，完全賣不出去任何產品的。
但不管真虧損還是假虧損，李星清等人都不會贊同剔除這些業務。
家裏不少閒人，都是靠這些業務來養着，而且就算是虧損的業務，也可以通過虛報瞞報員工人數來提升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