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的神情冰冷至極,梁若馨毫不喫驚地朝他招手,“拿來。”
“什麼?”
“我的被子。”梁若馨面不改色地回答着,“讓我睡在這裏,總得給我牀棉被,否則我病倒了,還要花你們家的錢看病,多不划算。”
傅琛的神情由驚訝變成冷漠,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神情犀利似劍,就算梁若馨沒有和他四目相對,還是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懾力穿透衣服扎向自己。
他冷冰冰地笑着,走到屋內,把薄薄的被子扔給她,“可以了?”
“恩,可以了。”梁若馨溫柔地回答着,沒有絲毫的不滿,她快速蹲在地上,把棉被鋪平,放下枕頭,絲毫不在乎樓道內偷看的傭人們指手畫腳的表情。
鋪到他腳邊時,梁若馨停了下來。
“請讓一下。”梁若馨擡頭,雪白的臉龐彷彿仰視月光的蘭花,溫和與淡雅都掛在眉目之間,乖巧地有如封建時期忍辱負重的小媳婦,“你擋住我了,我被子鋪不平了。”
傅琛眉頭緊皺,青筋在臉上清楚可見,他陰沉着臉,“你真的準備睡在這裏?”
“你是一家之主,你叫我在哪兒睡,我就在哪兒睡。”梁若馨不容置疑地說着。
真是該死……
傅琛一腔怒火不知該如何發泄,真想把面前這個嬌小瘦弱的女人活活吞掉。
難道她是鐵鑄成的?不會求饒嗎?
二人互不相讓,最後傅琛忍受不住,轉身回到屋內,用力摔上房門。
聲音震耳欲聾,梁若馨站在原地,雖說面不改色,可身子仍然嚇得輕輕晃動着。
屋內沉悶的腳步聲戛然而止,梁若馨一言不發地把衣物放在牆邊,躺在地上。
雖說有被子鋪在地上,可冰冷堅硬的地板仍然肆意地鑽到她的身體裏,她緊緊摟着懷中的枕頭,迫使自己進入睡眠,她輕輕呼吸着,彷彿輕薄的羽毛,從門內飄到一人耳畔。
夜已深,傅家別墅裏的燈全都關閉了。
漆黑的過道里,有個挺拔的身子躡手躡腳地接近熟睡的梁若馨。
梁若馨就算在夢裏,也仍然皺緊眉頭,似乎陷入無法醒來的惡夢裏。
男人有些發涼的手指順着她的頭髮向下撫摸着,在她臉上停頓了很久,過了一會兒,溫和又無可奈何地輕嘆着,幫她蓋好被子,這才輕輕走開。
“嘭——”
劇烈的響動在清早奪目的陽光之下,把梁若馨震醒。
她整晚都在做惡夢,此時渾身冷汗,萎靡不振,她身心疲憊地起身向後看去,看到傅琛清早起來陰沉至極的面孔。
“醒過來了?我以爲你準備睡到大中午呢,”傅琛冷嘲熱諷地說着。
梁若馨望向他,之後站起來,疊好棉被放到一邊。
傅琛冷冷地哼着,之後邁步走向樓下。
待他走開之後,梁若馨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之後面色煞白地走向洗漱臺。
傭人們知道二人經常爭吵,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會恢復從前,因此不敢揣測此番傅少爺對梁若馨的心意,雖說並未有意爲難,也沒膽量趁火打劫,只能對她視而不見,梁若馨感覺自己彷彿生活在這裏的一隻鬼魂。
昨天晚上整晚睡在地上,梁若馨覺得身子不舒服,準備到廚房找些喫的養精蓄銳,她有意拖延了十來分鐘後,這才走下樓去,看到傅琛竟然還沒離開廚房,馬上轉過頭去,一言不發地走出家門。
她是個識時務的人,不願意大清早在傅琛面前自找沒趣。
不一會兒,到外邊打聽信息的姜浩走進屋內,臉色十分奇怪,“少夫人到馬路邊上買包子,之後就搭公交車去公司了,您覺得……”
傅琛無語。
他的微笑越發冰冷,手指發力,幾乎要把手中的杯子捏爛,“她喜歡擠公交車,那就讓她擠個夠!”
姜浩輕聲嘟囔着,“就算是少夫人想坐少爺的車,少爺也還是會叫她滾去擠公交的。”
他的脖頸突然發涼,傅琛冷冰冰的聲音迴盪在耳旁,“你是不想活了嗎,如果想死,大可直接告訴我。”
姜浩趕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我馬上準備車!”
溫暖的花房中,傅心遠正拿着水壺,慢悠悠地澆着花,在溫暖的陽光下,彷彿女孩們的白馬王子。
他溫柔地拿起鏟子,輕輕鬆着土,之後溫和地笑着,“媽,我年紀也不小了,你不必再保護我,很多事情我自有打算。”
沈夢婕愁容滿面地跟隨着他,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憂慮,“你每次都這麼講,也確實是這樣做的,和你姐姐妹妹相比,媽媽對你最放心,但是——你確定考慮好了嗎?傅琛和別人不一樣,他甚至連喬肅清都不當回事,我看你愛好醫術,就放開你,讓你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再不行還可以提拔你妹妹,你爲什麼突然想通了?”
傅心遠的嘴邊始終帶着溫文爾雅的微笑,他輕輕回答着,“我總是在媽媽的保護之下,已經很不光彩了,莫非今後要讓妹妹保護我嗎?之前不同意,是因爲覺得煩惱,現在不一樣,媽,我只能這樣做,才能從傅琛的手中把你們保護好。”
他的表情有些沉重,但很快便煙消雲散。
傅心遠扭過頭去,拉住母親的手,溫和地寬慰她,“你剛剛說過了,我是你最不用操心的孩子,這回就讓我拼一把,我一定不讓您失望,好嗎?”
沈夢婕嘆息着,把他擁入懷中,滿足地笑着,“真是媽媽的好孩子,只要你在身邊,媽媽就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