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剛剛走進去,一個長髮飄飄婀娜多姿的漂亮姑娘走上前,猜不透她的年紀,渾身散發着檀香的氣味,讓人心曠神怡。
“傅少爺今日怎麼有時間蒞臨睨雲樓?”
傅琛輕輕點了下頭,和姑娘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帶着她去洗澡收拾一下。”
他指了指後邊的梁若馨。
姜浩把梁若馨推上前,說道:“這位是傅少爺的夫人,梁若馨,這位是雲黛——睨雲樓的店主。”雲黛平易近人地微笑着,若無其事地打探梁若馨一番,捂住嘴笑了,“傅少爺還真是有福之人。”
“傅太太,請跟我過來。”
雲黛輕柔地挽起梁若馨的胳膊,她的人和名字一樣,柔軟得有如一片雲朵。
樓道里飄散着安心靜神的香氣,梁若馨覺得渾身的疲倦都煙消雲散,情不自禁地卸下所有防範,隨她走了上去。
雲黛把一個房門打開,帶着梁若馨進屋,“櫃子裏是衣服,裏邊是浴池,你洗完澡後就去樓下,我在外邊等你出來。”
“謝謝。”梁若馨很喜歡雲黛,覺得她爲人處世的尺度恰到好處。
“不用謝。”雲黛莞爾一笑。
梁若馨把門關上,走到浴室認真環視一番,各種洗浴設施應有盡有,梁若馨有些震驚。
她呆滯了許久,這才感嘆萬千地說,“沒想到這裏是私人浴室,差一點就被他的表象矇騙住了。”
她之前覺得,這地方肯定是古玩齋或者茶館。
梁若馨邁進早就備好熱水的浴池,痛痛快快地洗完澡,挽起秀髮打開櫃子,再一次震撼住了。
衣櫥裏是一件高貴的包身淡黃色盤扣旗袍,素雅的肩膀和裙尾處,繡着幾片梨花,雖說沒有黎老夫人的旗袍樣令人震撼,可也是市場上難尋的精緻衣服,真是不可思議,不過是個浴室,竟然用如此精緻的旗袍招待客人。
只是看了幾眼,梁若馨就覺得有些心疼。
她把旗袍換好,整理好髮型,小臉通紅地站在鏡子面前端詳了一番,這件衣服好像有些不稱身,梁若馨的腰比衣服還要纖細,臀部更加緊翹,雙腿更加修長。
可是依然非常美麗。
梁若馨興高采烈地打開門,雲黛站在門外,雙眼放光,她微笑着說:“雖說有些不合適,可已經相當修身了。”
“這件衣服是你備好的嗎?我非常喜歡,太好看了。”梁若馨十分憐惜地摸了摸裙邊刺繡的梨花。
雲黛親切地挽起她的胳膊走下樓,“喜歡就行,但是,還得努力做得更讓你喜歡。”
梁若馨有些疑惑地忽閃着眼睛,眸子灰濛濛的,有如一汪平靜的潭水。
雲黛帶着梁若馨走向傅琛,傅琛的眼神從牆壁上的掛畫中挪開,慢慢打量着她美麗又羞澀的臉龐。
過了好幾秒,他這才幹咳一下,把視線移開,“還可以。”
他溫文爾雅地對雲黛說:“帶着她定做一身衣服吧,一定要合適纔行,她身上這件雖然不錯,但是有些不合身。”
雲黛不由得笑了,“我也這樣想,真不愧是夫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夫妻,裁縫,其他人根本看不出衣服究竟是否合身。”
等一下……
梁若馨愣住了。
她指着自己,然後指向雲黛,驚訝於浴室拓展的其他行業範疇,“這裏可以定製衣服?”
傅琛不奈煩地皺了下眉:“否則呢?”
“啊?浴室爲什麼還能定製衣服?”梁若馨小臉上滿是震撼與驚訝,“難道這個行業也存在一條龍的服務嗎?”
“一條龍服務?浴室?”傅琛氣得笑出了聲,“你把眼睜大,認真看一下,這裏是服裝店,不是你說的浴室!”
梁若馨無語。
她有錯,她懊悔。
她垂下頭去,靜靜跟在雲黛身後,走到屋裏量尺寸,挑面料,挑花色,用了快兩個鐘頭才定好。
她走出房間後,傅琛陰沉着臉,黑得可怕,就差拿筆沾一下,在大家面前寫下一個“怒”字。
“女人真是煩。”他冷冰冰地說着。
梁若馨生氣地撅起小嘴,卻沒敢還口。
明明是他帶自己到睨雲樓來,現在居然把全部的錯都推給自己。
女人的跋扈都是拜男人的放縱所賜。
梁若馨愣了一下。
她摸着自己的額頭,冷冰冰的——她應該是生病了,患了妄想症,竟然又一次胡思亂想起來,自己跟傅琛間,不可能存在什麼放縱。
“無論你怎樣說,我也會感謝你。”
梁若馨把兩隻手搭在胸間,真心實意地感激:“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件衣服,拜託你告訴我它的價錢,我一定想法子還你錢。”
旗袍是定製的,用料也是高等的,可能價格十分昂貴。
傅琛輕輕低下頭去,俯視着面前脆弱到不堪一擊,柔弱到毫無能力的梁若馨。
她原本就該依賴在他身邊,乖巧地順從自己,最好是對他的恩賜萬分感激,可她偏要保留着自己那引人發笑的固執和尊嚴,竟敢講出這種好笑的話。
傅琛嘲諷地笑了:“你根本還不起。”
“我一定慢慢把錢給你,能不能分期還款,傅少爺應該不至於刁難我一個姑娘吧?”梁若馨機靈地眨着眼睛,“不管多貴,這輩子我肯定能還清。”他倆並不是真正的夫妻,所有給對方的東西,都得明碼標價,最後還錢兩清。
傅琛的神情瞬間烏雲密佈,彷彿馬上要降臨傾盆大雨。
面前的女人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竟然敢和他對着幹,只爲一件旗袍,難道是不想穿他送的旗袍,所以用那點單薄的尊嚴跟工資償還嗎?
“我再說一次,你根本還不起,這身旗袍,就算你省喫儉用100年也還不清!”
梁若馨怔住了,這衣服究竟多麼昂貴。
她咬緊牙關,“我肯定會還給你!”
“我說話你聽不明白麼?!”傅琛突然生氣地大吼,火冒三丈地看向她,“就憑你如今的層次,工資,根本配不上這身旗袍,居然還想償還這筆對你來說屬於鉅款的高價,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喬家的衣服是不是讓你產生了誤會,迷了你的眼,讓你沒了自知之明,真覺得你有資格駕馭任何衣服麼?”
他瞬間變了臉色,勾起嘴角,“喬家爲何敢向你施壓,你心中沒數麼,如果是其他人,喬家還敢這樣麼?”
梁若馨彷彿被突如其來的涼水潑得醒悟過來,耳中充斥迴盪着傅琛那番話語,幾乎要炸裂開來。
“你爲什麼說出這種話?”她張大雙眼,悲痛欲絕:“我確實很窮,還不起錢,但是不願意白白接受你的恩賜,不願意再讓你諷刺我,喬家的衣服原本就是個誤會,我又沒有做錯,你爲什麼拿這件事責備我?”
“傅琛,你的言之過甚超出了我的想象!”
她留下冰冷的一句話,伸出手默默抹掉眼旁灑落的淚珠,衝出大門。
姜浩愣在原地:“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