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了許久,祁銘輕輕嘆息着,調整好燈光,播放着溫柔的海浪的聲音。
輕柔的海浪打在沙灘之上,彷彿能讓人看到椰子樹下灑落的金色陽光一樣,安靜又舒適,光芒把黑暗的傷痛抹平,指引人在海水的聲音之下慢慢找尋到光明。
“3年之前,我的上一個病人,同樣是在3年之前接受治療的,真是巧。”祁銘不以爲意地說道,聲音並不高,卻像空氣一樣空靈。
他有意分散病人的注意力,以便於讓喬語嫣逃離痛苦的糾纏。
“沒想到生病的人這麼多……”喬語嫣輕聲嘟囔着。
“是的,迄今爲止,我已經看過千百名患者了。”祁銘一直注意着屏幕之上的波動圖,保持着適中的語速。
“他是一名男士,同樣也有無法彌補的傷痛,已經過去3年了,他一直活在痛苦裏,從他身上,我突然察覺到醫生並不能治癒所有,如果人失去了自愈能力,醫生再怎樣做,都無濟於事了。”
喬語嫣想要睜開雙眼,帶着餘溫的眼罩遮住了她的臉,祁銘輕輕幫她帶好,溫柔地說着,“不要睜眼,你要聽我鋪墊一下,之後好好休息。”
“他出什麼事了嗎?”喬語嫣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當真想知道麼?”
祁銘微笑着,接着說道,“他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妻子,以及他沒有出生的孩子。”
“可讓他無法釋懷的,是自己的妻子去世之前,仍舊對她心存誤會,對她冷漠無情,讓妻子痛苦地離世,得知事情真相之後,他一直覺得自己瘋掉了。”
祁銘輕輕揮手,確認喬語嫣沒有抗拒之後,伸出手輕輕按壓着她的額頭,確保喬語嫣的精神一直處於最安靜愜意的狀態。
“他前段時間來過,因爲他看到了已經離世的妻子和孩子,這種情況早已發生過許多次,遺憾的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找到。”
“他失落至極,即便掩飾住,我仍舊可以看出,他雖然聲名顯赫,擁有別人無法想象的優越,但過得卻並不幸福。”
祁銘輕聲說道,“對這些悔恨和內疚之人來說,活下去便是痛苦的折磨。”
許久沒聽到女人溫柔的迴應,只有空氣裏勻稱的呼吸,祁銘輕皺眉頭,向下望去,喬語嫣早已睡着,眼罩遮擋了她美麗的雙眼,卻無法遮擋她微微皺起的眉頭,她抱着遺憾睡着了。
她應該並不喜歡這樣的故事。
祁銘把按摩她額頭的手拿開,表情恢復鎮定,調整好器械,衝着默不作聲的魏嵐說道,“陪在她身邊,我準備催眠了。”
喬語嫣許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等她醒過來,夜色早已變濃。
魏嵐看她醒來,趕緊把手機遞給她,昏沉沉的屋內只剩她們兩人,祁銘不知去了哪裏。
“小姐,現在是早上四點,剛纔大少爺和老爺都打過電話。”
喬語嫣朦朧地倚着牀頭起身,感覺身體漸漸恢復彈性,彷彿破裂的身子再次構建,填上了全新的棉花一般。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祁醫生去哪了?”
“他去歇息了,讓我陪在你身旁,祁醫生的家和診所是上下兩層,他告訴我,你睡醒後直接走就可以,不用再告知他,要是還感覺哪裏不太舒適,就提前預約,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
祁銘的醫術相當高明,讓喬語嫣感受到許久未曾有過的愜意,就連肌肉和骨頭也開始變軟,渾身處於極爲輕鬆的狀態。
她走下牀,突然想到些什麼,忐忑地握住魏嵐的手,“他在催眠時,我有沒有說錯話?”
魏嵐微笑着按下她的手,“沒有,小姐,你不用擔心,我始終守在一旁,並且錄了視頻。”
“祁醫生說過,你並沒有全部放下戒心,初次催眠不可能問出什麼,要是小姐同意,以後再來,等你和他相互信任了,到那時,醫生的治療便會方便很多。”
喬語嫣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祁銘對她來說相當陌生,不僅這樣,他還是一個講話密不透風的優秀醫生,不管和他說些什麼,他都會幫你保守祕密,不可能泄漏出去。
但喬語嫣仍舊有些忐忑,擔心自己把之前的事泄露給他。
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梁若馨傅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