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顫抖着雙脣,過了很久,才輕聲答道,“要是照老夫人之前制訂的家規,要嚴厲一點,需要罰跪,之後挨板子,可如今……”
餘名姝打斷了劉媽的話,揚起嘴角,笑得彷彿狡詐的狐狸一般。
“那便照家規處罰,老夫人規矩森嚴,因此才把傅家管理得有條不紊,多年來從未出過差錯,劉媽,讓人帶梁小姐下去罰跪,先讓她跪幾小時吧,至於這板子,明天再挨也不遲。”
殘忍嚴酷的懲罰,從她嘴裏產出,簡單地彷彿喫飯一樣輕巧。
劉媽和梁若馨不約而同地擡頭,她慌張地望向梁若馨,趕緊懇求着。
“但梁小姐有孕在身,大少爺吩咐過,所有處罰都等她生下孩子之後再進行,她的身體不好,可能會承受不了的。”
“叫你罰你便罰,大少爺那邊我自己去處理,你沒資格管!”
餘名姝不滿地揚起冰冷的嘴角,在劉媽身旁走來走去,附耳說道,“難道說,你見不得曾經的主人受罪,想要幫她求情?”
劉媽隱忍地搖着頭,“不是的。”
“那趕緊去罰,由我盯着,看看什麼人敢不聽我的話,把他們全記下來,這樣的人,今後全都從傅家趕走!”餘名姝坐在座椅上,驕傲地彷彿女主人一般。
雖說是冬天,可屋內卻沒有空調暖氣這些保暖工具,梁若馨身着輕薄的病服,面容疲憊,雙脣乾涸,淡定自若地注視着餘名姝的臉,神色深沉莫測。
餘名姝不由得心中一慌,不悅地整理着衣服,“梁小姐爲何這樣看我,心中不服麼?”
“不,你是一家之主,我自然服。”梁若馨揚起嘴角,被凍得乾咳着,倚住後方的牀,淡定地說道,“但是我不是傅家人,爲何用傅家的家法處罰我?”
餘名姝擡起頭,輕輕撇嘴,指向梁若馨的腹部,“哪怕訂婚宴失敗了,畢竟也有了身孕,當然是傅家的人。除非你把孩子打掉,要不然,哪怕去死,也終究是傅家的人。”
梁若馨憤怒地轉過頭去,早已無力跟餘名姝爭吵下去,她感覺自己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不管對方如何辱罵責罰自己,都不會害怕。
視死如歸之人,早就不在乎這種事了。
餘名姝看她一言不發,又總能從她的神情中看出蔑視的意味,她忍無可忍地翹着二郎腿,趾高氣昂地說道,“劉媽,把她帶走,叫她到小院裏罰跪。”
局勢一下子僵住,劉媽走上前,攙扶着梁若馨,輕輕說道,“梁小姐……”
“我明白,我不會讓你爲難,我這就去。”
梁若馨先她一步站起來,躲過劉媽前來攙扶的手。
她的衣服單薄,身體像紙一樣瘦削輕盈,劉媽呆呆地望着空蕩蕩的手,擔心外邊的雪花把她壓彎。
梁若馨把門打開,直直地跪到小院中間,一陣自虐的苦楚油然而生。
“現在,您滿意了嗎?”
看到她如此乾脆果斷,餘名姝不由得有些喫驚,她緊了緊貂皮大衣,沒有離開遮雪的屋檐,高貴冷豔地笑道,“梁小姐的自覺,真令人喫驚。”
冷氣沁入雙膝,慢慢穿透軀體和骨頭,沿着血液侵蝕着她的腹部。
一開始,梁若馨還能感受到疼痛,之後居然僵硬地毫無知覺,她的身體空蕩蕩的,大腦同樣空蕩蕩的,似乎被凍成了乾枯的樹木,始終跪在原地沒有倒下,是靠那口強撐住的氣。
梁若馨跪在地上,卻並不是給餘名姝下跪,而是她不想對自己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