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馨輕輕乾咳着,“前些日子我沒在家,很多事情都不知情,的確不能全怪你。”
傅心遠微笑着,笑容彷彿迷霧一般蔓延開來。
“那……大嫂,能不能讓我看看大姐?或者看在我求情的份上,饒過她這一回,以後,我肯定讓人牢牢看緊她,把她服侍好,一定不允許這種事重蹈覆轍。”
男人的話語中滿是不容置疑的堅定,目光似炬般注視着梁若馨的雙眼,似乎想從她的眼中察覺到一丁點糾結和遲疑。
梁若馨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面不改色地說道。
“無論她是否犯病,都要爲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今天下午她確實把我從樓上推了下來,你親眼目睹了,如果換成你,你有可能寬恕她麼?”
梁若馨講話之時,口氣緩慢沉重,似乎狠下心來絕不饒恕傅心怡。
傅心遠看到梁若馨的堅定,不由得滯住,隨即展露出溫文爾雅的微笑,愧疚地說着,“怪我沒有考慮周全。”
傅心遠的聲音溫和優雅,帶着深深的愧疚,“大嫂的話沒錯,大姐確實做錯了,大嫂這樣做,我絕不反對。”
傅心遠的態度飛速改變,梁若馨不由得微微皺眉。
男人不停地用手指摸索着茶杯,慢慢說道,“我已經向大嫂說明了誤會,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難逃其咎。”
“請問大嫂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見大姐一面,讓我向她說聲對不起,這些日子讓她受苦了,身爲弟弟,我的確忽略了她。”
傅心遠的言語間帶着無盡的懊悔,毫不遮掩地展露在女人跟前。
梁若馨一言不發,靜靜地注視着他,似乎在確定他的話是真是假。
傅心怡確實在傅心遠那裏遭受了虐待,可他剛剛那番話聽起來也不無道理,但是如果……
梁若馨的手躲在袖口中,不停地扣着指甲,輕聲說道,“並非我不讓你看,可你應該明白她的狀況,哪怕我自己,都看不見她,要是你真的想見她,還是去問問你哥……”
她恰到好處地閉上嘴。
傅心遠的眉宇間劃過一絲惋惜,他自覺地站了起來,客套地說道,“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去問問大哥,要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晚安,大嫂。”
他彬彬有禮地點着頭,淡定自若地邁着步,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同一時間,梁若馨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自己到傅家這麼久,基本上看透了每一個人,明白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但傅心遠,她卻始終捉摸不透。
他像是一片潔白的雲朵,一塵不染,卻又摸不到,看不透。
傅心遠走後,梁若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和劉媽一同回屋歇息。
等傅琛回家,早已是深夜,梁若馨迷迷糊糊地睡着,在男人緊緊的懷中,呼吸困難,幸好她的睡相安穩,不然一定會跟男人打一架。
清早起牀時,傅琛已經出門,到公司處理事務,梁若馨打了個呵欠,劉媽告訴她,大小姐醒來了。
而且不僅是睜開了雙眼,聽說神智也清醒了許多。
她的病情或好或壞,時而瘋得可怕,時而又恢復如初,和普通人沒有兩樣,身爲大小姐,在傅琛的吩咐下,她剛剛醒來,便有專業的醫生在一旁等候治療。
診斷的結果暫時沒有出來,梁若馨聽完之後,滯在原地,之後在劉媽的陪同下到醫院看望病人。
此事並未徵得傅琛的同意,梁若馨心中有數,自已既然能夠得知大姐的信息,就說明傅琛贊同自已這樣做。
很多時候,二人可以說是心有靈犀,哪怕沒有見面,依然能夠從雙方的話語中尋得不同的含義。
醫院人來人往,劉媽攙扶着梁若馨,走向傅心怡的病房,沒想到卻被拒之門外。
護士見二人前來探望,便去詢問傅心怡是否想和二人見面,傅心怡迴應了兩個冷漠無情的字眼——不見。
聽護士說,傅心怡此時應當是神智清楚並且冷靜的,態度尤爲堅定,既是如此,想必可能真的不想見到她們。
梁若馨沒辦法硬闖,只好在門外惋惜。
昨天在緊急關頭,二人分明互相協作,爲何此時卻冷淡至極?
梁若馨站在門外,等了很久,這才離開醫院。
護士看她離開,走進房間,試圖讓傅心怡把藥喫掉,看到始終在窗前靜坐的傅心怡早已躺到牀上,煞白的臉看起來有些嚇人,她淡定自若地問道,“人走了?”
護士輕輕點頭。
傅心怡轉過頭去,繼續注視着窗前的陽光,雙眼浮現出少見的彷徨與躊躇,很快,又苦澀地搖着頭,嘆息着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