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些害怕,怯怯坐起,穿好睡衣鞋子轉出臥室。
才走到旋轉樓梯,遠遠看到一樓餐廳門虛掩着,一絲光打出來。
隱隱傳來高高低低的說話聲,貌似男人們在開會。
芊芊一手掖着睡衣一手扶着欄杆輕手輕腳走下。
“不行,你們不能結婚!”一個男人提高音量,加重語氣。
顯然這是星斑哥的聲音。
她貼近門偷窺。
沐君豪站在吧檯後,握着一瓶軒尼詩,仔細倒在杯子裏,“謝謝二哥,你說我欠缺理智,這個我認,我不要理智,我要她,我愛她,我要娶她!”
沐君豪擡起頭來環視一屋人,粲然一笑。
星斑絲毫沒有被他渲染,“不行,絕對不行!顧詩詩是你最後一張王牌,現在你們是合法夫妻,顧家還會投鼠忌器。”
沐君豪緘默不語,一愁莫展的樣子。
星斑手裏玩着把餐刀,神情嚴肅,“豹子,我們五個原本3月20號晚上就該聚這裏碰頭,中間發生太多事情,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謂兵貴神速,上海那邊肯定沒閒着。沒時間兜圈子了,豹子,你身邊有人想你死,你不傻,你只是不願意面對而已!”
“也許。”沐君豪垂着頭蹙了蹙眉。
星斑將刀子扔到桌上,“筍江潘縣長那樁命案,一定是你身邊人所爲。試想,潘縣長身高足有一米八,能把他按倒對準頭連射三槍的,一定是個大塊頭。兇手身強力壯,知道你們之間的樑子,有條件偷走你的射釘槍,而且文化程度較低徒有匹夫之勇做案手法拙劣,這四點全然具備,真兇是誰,相信你心裏有數。”
星斑沒說透,將球踢給他,然而沐君豪是多麼不情願接這個球。
助理阿彪跟他一個村子長大,自小情同兄弟,深得他的信賴。他不願承認自己看走眼,一直在騙自己,而且很成功。
沐君豪長嘆一聲,“阿彪知道我太多事情,只能休克療法,慢慢疏離他,邊緣化掉。”
星斑懶懶地翻了下眼皮,“如果阿彪同顧伯熊搞到一起,你死掉,他接盤,而且,各接各盤,皆大歡喜!”
“所以,我打算派阿蟹去雲南,將阿彪換回。”沐君豪說完拿眼瞄着咖喱蟹,等他反應。
咖哩蟹滿臉不屑,胡亂翻着手裏的雜誌,頭都不擡一下,“哼!爲了個小逼不要自己兄弟,我還有什麼話講?!”
“什麼?你再說一遍——”沐君豪勃然變色,一臉慍怒,所有人屏住呼吸。
咖喱蟹胸中火起,將手裏的雜誌往餐桌上一拍,衝到沐君豪眼前,“你,把我支去雲南,不就是怕我告訴芊芊,你和特蕾莎……”
“嘩啦”一聲巨響,沐君豪擡手將吧檯上的酒瓶酒杯全部撥到地上,一地玻璃碎片晶瑩四濺!那對豹子一樣的眼睛裏燃燒着一股殘忍的光芒,他的臉可怕的歪曲着,額上的青筋在不住的跳動。
沒等咖喱蟹反應過來,沐君豪一個健步躥上來,揮手給了他一拳!
咖喱蟹腹部重重捱了一記,彎曲得象只蝦米,神情痛苦。
照着那不設防的後背,沐君豪順勢給了他一手肘,咖喱蟹撲通一聲趴在地上。
“還有呢?”沐君豪一下下喘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芊芊嚇得動彈不得。
“外人這麼說我就算了,自家兄弟也編排我……”沐君豪盯着腳下的咖喱蟹,痛心不已。
咖喱蟹喫力地翻過身來,滿手鮮血,他奮力從掌心拔出一片玻璃,甩到一邊。
沐君豪畢竟有些心疼,彎腰伸出大手。
正在氣頭上的咖喱蟹不打算領情,猛地擡腿,一個兔子蹬鷹,一腳踢在他胸前。
沐君豪措手不及,捂住胸口一個趔趄,緊着後退兩步。
佇在門外的芊芊猛地跑進來,擋在沐君豪胸前,“不要,求求你螃蟹哥哥,不要打了……”
咖喱蟹一軲轆爬起,從腰後摸出刀子,彈出。
他狠狠咬着牙,呸一聲,吐出一口血痰,拎着刀子在兩人面前晃來晃去。
“你,姓沐的,你不再是我大哥!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早就不是你了!過去,你是我偶像,我事事都順着你,再看看現在的你,成天摟着個娘們兒昏天暗地,整個一個昏君!與其象她父母那樣被人不明不白害死……”咖喱蟹筆劃着刀子指向芊芊,忽自知失言,頓時卡克。
整個房間一片安靜。
人們身體僵直,面面相覷,尷尬不語。
芊芊大腦嗡的一聲,眼前只有咖喱蟹那雙血紅的眼睛在晃動,那目光裏有憤懣,有絕望,有痛惜,有哀其不幸,有怒其不爭,更多的是
無可奈何……五味雜陳,莫衷一是。
咖喱蟹定了定神,拿出有種的神情,“沐君豪,與其你死在外人手裏,莫不如老子現在就結果了你,好歹還能留個全屍,大家兄弟一場,這個人情我做了!”
“不要,千萬不要……”芊芊淚流滿面,無力地擺着雙手,“不要……”那氣息漸漸微弱,突然間,她癱軟地倒下,昏了過去。
“芊芊,芊芊!”兩個男人同時撲向她,沐君豪狠狠瞪了一眼咖喱蟹,一個打橫抱起芊芊,大步邁出餐廳,奔向臥室……
一夜無話,清晨,餐廳裏重又灑滿陽光,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芊芊端坐餐桌前,一粒一粒拾着米飯。
她偷偷瞄了眼沐君豪,又看了看咖喱蟹。
很早她便發現一件事,四個兄弟當中,咖喱蟹總是最後一個離開餐桌,這個一臉孩子氣的男生潛意識裏留戀這張桌子,那代表着家,象徵着團聚。
所謂物傷其類,那種心境只有孤兒才懂。
沐君豪當他是個調皮的小弟弟,凡事由着他,寵着他,大概除了自己,咖喱蟹應該是這個世上他最愛惜的人。
“寶貝兒——”芊芊正暗忖着,沐君豪突然發話,“快點喫,喫好早餐我送你去上課。”
“上課?”芊芊一時沒緩過神來,“上什麼課?”
沐君豪甩下手裏的刀叉,挑起餐巾抹了抹嘴,微微一笑,“孕婦培訓班。我昨天才去辦的卡,爲了我們的兒子,寶貝兒你就辛苦一點嘍。”
說罷,他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咖喱蟹輕輕撇了撇嘴,那神態彷彿在說——不就是隔離掉我和顧芊芊麼?都是老中醫少來這偏方!
芊芊沒來由地害怕衝突,所以沐君豪今早所說的每個提議她都會乖乖點頭。
不大一會兒,她放下餐具,起身上樓換衣服。
才走到三樓衣帽間門口,屋裏傳來兩個女人的竊竊私語。
芊芊站住,側耳傾聽。
“喲,你是說那個沒爹沒孃的流浪狗啊!”這是女傭阿金的聲音,阿金平時負責洗衣熨燙,每次聽到她講話總是伴隨着熨斗滋滋的響聲。芊芊才進別墅時她還以爲是女主顧詩詩,在得知自己侍候的只是一個“三兒”之後,便不大服氣了。
“是啊是啊,害得老孃昨夜收拾一宿餐廳,一地碎玻璃欸,好傢伙,自打她一來,整個別墅都要倒個個兒了!”講這話的是負責餐飲的女傭阿珠。阿珠頗有幾分姿色,又志存高遠,從旅遊學校畢了業考了幾屆空姐,回回刷下,如今落得個女傭雖不如意,但畢竟佣金高,在沐君豪宅裏供事,面子裏子都有光,便勉強安頓下來。不知爲什麼,她一看到顧芊芊便沒來由地火起。
阿珠手裏握着根黃瓜“咔哧”咬了一口,用胳膊懟了懟緊着忙活的阿金,“別人家的女主人,哪個不是內衣穿一遍就扔,哪象我們這位,哼,內褲都要穿三遍,可苦了阿金你了!”
“哼!誰說不是?!”阿金一臉憤憤然,“我跟你說啊阿珠,那個顧芊芊纔來第一天吶,換下的胸罩內褲都是便宜貨,還不如老孃來得名牌,野狗就是野狗。”阿金唾沫橫飛,起勁地說道。
芊芊一時間氣涌如山,眼淚頃刻間蓄滿眼眶。
她咬緊嘴脣,默默轉過身來,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該身往何處。
這時,咖喱蟹迎面走來,他注意到泫然欲泣的女孩兒。
“怎麼了?我的大少奶奶,誰惹你傷心了?!”他關切地扶住她的肩膀,芊芊難過地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屋裏兩個女傭一聲高過一聲,阿珠笑語盈盈,“呵呵,三兒不是三兒,雞不是雞的,身份好尷尬哦,都不知道怎麼給她開價……”
咖喱蟹頓時明白了一切,他一時間血往上涌,青筋暴流,不顧芊芊的勸阻,猛地甩開門衝進去,當頭便問,“喂,我說阿珠,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裏放肆?!一張嘴那麼臭早餐喫的是大便?!”
阿珠嚇了一跳,杏眼圓睜跳着腳說道:“你又是什麼東西,無非是個司機,有什麼資格訓我?”
咖喱蟹氣得發瘋,“OK!老子不愛吵架,老子只會動手!”他大手一伸拎過阿珠,猛地按在桌子上,“好吧,老子找個乾淨東西幫你擦擦嘴!”
說罷他手伸進阿珠短裙扒她的內褲。
阿珠嚇得連連尖叫,“啊——來人啊——有人耍流氓——快來人——”
“看老子塞住你的嘴,看你還瞎嘰巴嚷嚷!”咖喱蟹毫不留情,接着亂扒亂撕。
“我來例假了,你別動我!”阿珠喊得十分絕望。
咖喱蟹恨恨說道:“哼,那剛好,你這張臭嘴就得月經紙才配!”
正鬧得不可開交,突然門口傳來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