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擡手撳了撳門鈴,並無一絲迴應。
雕花鐵門透着些許光亮,她趴上去窺視,卻差點推了個趔趄。
不經意間,門開了。
眼前象是一枚雪花水晶球,水杉樹林銀裝素裹,簇擁着一座華麗麗的城堡。
美輪美奐美得邪惡。
好似童話裏的魔窟,住着醜陋的女巫,起勁地煲着蛤蟆湯,往裏添着毒蛇。萬一顧詩詩不肯出手相救怎麼辦?萬一沐君豪手裏操着斧頭刀子錘子在她面前揮舞讓她立刻滾蛋怎麼辦?
她忽然想起那則警訊,她可是捉住沐君豪痛腳的。
她緊摟雙臂,摩挲着薄薄的毛衫,瑟瑟發抖邁向城堡。
奇怪的是,整座莊園一個人影都不見,大廳裏空空如也。
象是一家人早已收拾細軟行囊聞風而逃。
芊芊扶着木質樓梯摸索前行,驀然一陣響聲,嚇了她一哆嗦。
一架古董座鐘囉囉嗦嗦敲了十一下,她想起快要凍死的韓子軒,加快腳步上樓。
三樓大廳彷彿巧克力砌就,咖色調子昏暗沉悶,唯一光源是一座歐式壁爐,顯然這是男主的領地,一面牆上是長短不齊的獵槍,另一面牆是大大小小的鹿頭,四處散落着動物標本,壁爐頂端一隻展翅的鷹隼拖着長長的影子,格外陰森。
一個男人坐在壁爐前,懷裏抱着一隻毛茸茸的東西,他象是很冷一樣,豎起皮衣領子,一下一下往火裏添着柴。
芊芊瞄了一眼男人腳上的鱷魚皮靴,居然踩在一張完整的白熊皮上,他平時一定不是這樣的,日子不過了嘛?這男人破罐破摔了麼?
她心中涌起一絲幸災樂禍。
沐君豪扭頭看了看她,神色沮喪,他並不言語,回臉盯着噼噼啪啪的爐火。
芊芊鼓起勇氣張口,“我,我需要你的幫助。”
沐君豪凝視着火苗,“哦?你憑什麼?”
芊芊碰了釘子決定敲打一下他,“因爲你也需要我的幫助。”
“哦……不懂。”
“我在電視裏看到那隻射釘槍了。”
沐君豪象是睡着了一樣毫無反應,他鬆開手,懷裏那隻小動物縱身一躍跳到地上衝着芊芊撲過來。
那既不是一隻貓,也不是一條狗,而是一頭豹子崽!
芊芊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魂飛魄散。
然而那隻小豹子脖上的繩索限制了它的活動範圍,這只是個恫嚇。
正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陣警笛聲,芊芊突然壯了膽。
她定了定神,說了句謊,那句謊言改變了許許多多人的命運。
“警察來抓你了哦。”<
br />
男人怒了,倏然起身向前,擡手夾起女孩兒,大步流星邁向臥室。
芊芊拼命掙扎,“啊!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警告你!流氓!放開我!”
“你這個女人真的是很欠修理!”沐君豪怒吼着,進了臥室甩手將她扔到牀上,擡腿騎上身來,“嗖”地扯下脖間的領帶,攢住她雙手,綁了個結結實實。
芊芊嚇壞了,落在這個惡魔手上,各種下場悽慘。
早知如此,這個夜裏,她還不如選擇跟韓子軒“在一起”。
然而沐君豪貌似並不打算跟她“在一起”,他回身下地,嘩啦一聲拉開衣櫃,撿出一隻大大的LV旅行包“哐當”扔到牀上,匆匆塞了幾件衣服,這男人分明是要跑路。
芊芊激烈翻滾,聲嘶力竭,“哼!活該!報應!流氓!王八蛋!放開我!你放開我!”
沐君豪從衣櫃裏拎出一隻短小精悍的雙管獵槍,嘩啦一聲,回身一個瞄準。
他歪着頭冷冷望着芊芊,“收聲!”
芊芊徹底失語了。
他從牀上拎起傻掉的女孩兒,穿過大廳,七拐八拐進了電梯,降到車庫。
拉開奔馳SUV後門,他將她扔到後座,發動車子挑頭開出地庫,從宅院後門神不知鬼不覺悄然溜走。
雪花漫天飛舞,打在窗上沙沙作響,芊芊眼球碌碌,分不清任何路標建築。
“混蛋!癟三!臭流氓!下三爛!烏龜王八蛋!放開老孃!我警告你……”
一路上芊芊焦躁掙扎,然而沐君豪默默開車,兩耳不聞,巋然不動。
臨上高速前,沐君豪一個急剎,出了駕駛室“呯”一聲摔上車門,拉開後門一頭扎進,幾乎壓在她身上。
寒風呼啦一下灌進,吹起一把雪花,迷了人眼。
她被傻嚇了,住了口,警覺地盯着他,黑漆漆的瞳子晶瑩透亮。
他笑了,拍了拍她的臉,“小姑娘,你要明白,永遠都有更壞的事情發生。”
說罷他從裏懷摸出一隻銀酒壺,擰掉蓋子,捏開她的嘴一通猛灌,嗆得她拼命咳嗽,七竅生煙。
如果路遇警察,他蠻可以說這是他爛醉的女友,她頃刻明白,這男人心機似海,她永遠鬥不過他。
他將一件皮夾克披在她身上,回到前排,重又發動車子。他這是要開去哪裏?她想不透他要將她帶往何方,她只知道,她離上海越來越遠,直至遙不可及。車速越來越快,快到飛起,窗外的雪花拉成一道道細線。
那酒氣味好生熟悉,沒錯,是薄荷酒。未及細辨,一陣眩暈襲來,她沉沉睡去。
然而這個雪夜,還有一個人昏然醉臥,那件白色巴寶莉大衣顯然是個美麗的錯誤,警車繞了“綠野仙蹤”幾圈,並沒有找到報警人提到的那個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