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一隻紅本本甩到芊芊眼前,姬玉卿下巴一揚,“芊芊,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
芊芊惴惴打開,是一本工商銀行存摺,數額三十萬。
姬玉卿繞到她身後走來走去,“呵呵,這是你父母畢生積蓄。原本呢,我們打算等你十八歲成年再轉給你。不過,前段時間仰仗你照顧詩詩,我們是講究人,感恩之心還是有的,所以,我們再贈你座宅院,剛好在你學校附近,這筆錢你拿去簡裝一下,大家各自心安就OK!”
顧詩詩倚在桌上拄着臉笑靨如花,“是的是的,芊芊,大家血濃於水嘛!”
芊芊不安起來,“伯母,姐姐,你們,已經對我很好嘞。我不能要你們東西的。”
“誒!芊芊,你想多了!不是給,是託管!”姬玉卿冷笑一聲,撿芊芊對面坐下,埋頭擺弄着滿手的翡翠戒指,“我說芊芊,你已長大成人,理應學着自立,我們顧家祖上都是富商巨賈,沒理由你不行的。我倒是瞄準一個商機,那幢房子附近有三所大學,兩所中學,一間教堂,三高階層聚集,最適合開間書吧。這樣你住房也有了,開銷也有了,又是一個成長機會。執照嘛,你沒成年,就用你童凡哥哥的好了。”
“嗯,好的,謝謝伯母!”芊芊用力點頭。
那天離開翡翠山莊時,芊芊特意多看了兩眼草坪上的孔雀,它們拖着漂亮的長尾悠閒漫步。她在陽光下眯起眼盯了許久,暗自說道:“只要不死,總會出頭!”
那幢小洋房的漂亮程度超出芊芊想像,她和子軒站在院外感嘆許久。
推開墨綠色雕花鐵門,眼前是一座小巧別緻的薑餅屋,只一層,兩邊各一偏房,石階之上,白漆正門,上方一彎太陽型格子窗,拱型鐵藝雨搭嵌着水晶玻璃,彷彿宣示,房屋女主是個文藝小清新。
韓子軒在內廳繞了一圈,不禁對芊芊祖上的心機佩服得緊。
寬敞的大廳只適合禮拜,牆上一隻十字架,除了古董唱片機收音機,左右側房並無多餘傢什。
那架式彷彿在說,同學們儘管來,但請速來速滾。
韓子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咦,芊芊,你奶奶留給你伯父莊園珠寶行,翡翠山莊九十年代就值一個億,爲什麼單單讓你家窮着?”
“愛情唄!”芊芊端了一下肩膀,“奶奶不喜歡媽媽,說她是鄉下人,攀高枝,然後媽媽很倔強,當場頂撞奶奶,結果兩人同時暈倒,爸爸選擇抱着媽媽跑掉,再沒回來過。那以後奶奶落下個病根,情緒一激動就打嗝,中西醫都看遍了花了幾十萬到死那天都沒根治。”
“哇!好犀利,你媽媽到底頂撞你奶奶什麼了?”
芊芊再次端了下肩膀,“媽媽說,我不稀罕,什麼豪門,不過男盜女娼!”
“哇!你媽媽真是倔強得經典,怪不得給你起名叫芊芊,雜草精神代代傳。”
接下來的日子裏,兩人懷着一種莫名的興奮,起勁拾掇屋子,做預算,畫圖紙,塗漿抹漆,採辦建材傢俱花草,忙得不亦樂乎。象一對籌備新婚的小倆口。
好在寒假,時間大把,芊芊又跑到郊區挪回一車臘梅,將院子佈置得活象桃花島。
韓子軒掐着腰站院子裏一臉神往,“芊芊,開春之後,我們就可以在吊滿綠蘿的落地窗後面靜靜地點錢了。”
芊芊扭頭問他,“可是,書吧叫什麼名字呢?”
直到午夜時分,兩人仍沒想出象樣的名堂。
韓子軒丟掉手裏的刷子,做着伸展運動,走過去調試古董收音機,那部德國機子很是結實,仍能清晰收到各種臺,忽然間就飄出一段音樂:
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
賣着火柴溫飽我的夢
一步步冰凍,一步步寂寞
人情寒冷冰凍我的手
……
那吉它伴奏清洌纏綿,空靈杳渺,似一片細細的雪花,從半空盤旋零落,粘在一個人的耳垂,冷得尖銳,冰得傷感。
芊芊蹲在地上,停了刷漿的手。
……
每次點燃火柴微微光芒
&nb
sp;看到希望看到夢想
看見天上的媽媽說話
她說你要勇敢你要堅強
不要害怕不要慌張
讓你從此不必再流浪
媽媽牽着你的手回家
睡在溫暖花開的天堂
……
一曲未了,芊芊已淚流滿面。
韓子軒走過去,將女友擁在懷裏,輕撫她的長髮。
半晌,芊芊仰起臉來,“子軒,我想好名字了,就叫‘火柴天堂’。”
韓子軒擡手替她抹去眼淚,“這個名字好不吉利啊,我們會不會瞬間破產啊?”
芊芊雙手勾住子軒脖子,認真說道:“跟媽媽有關的話題都不許開玩笑。”
“好好好,明天我就畫塊牌匾,掛好。乖!”
這天午後,天氣格外陰冷,韓子軒將牌匾按在一張長條桌上,調試着一把史丹利射釘槍,那槍後坐力很大,貌似該找個幫手。正尋思着,一輛黑色奔馳SUV剎在門前,沐君豪阿彪前後腳邁出,緊跟着一輛捷豹停下,鑽出一個美豔少婦,紅色長裙罩着黑貂中款,一臉怒氣徑直走入。
“就是她,這個賤人!”顧詩詩擡手一指芊芊,回頭衝沐君豪嚷道。
沐君豪立起皮衣領子,倚在車門上,悠然點起一根菸,擡眼望向別處。
芊芊和韓子軒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顧詩詩劈頭蓋臉一頓狂吼:“你們憑什麼改裝我房子?這是奶奶留給我的,房產證上白紙黑字,請問,你叫顧詩詩嘛?想做豪門夢想瘋了吧你?拜託你清醒一點,你只是顧芊芊而已!”
芊芊默默搖頭後退,“姐姐,是你說的……”
顧詩詩接着撒潑,“我說什麼了?你哪隻耳朵聽我說了?”
韓子軒明白了,這是個坑。顧詩詩絕對出身藍翔。
“姐,這樣做人對嗎?”韓子軒冷冷盯着顧詩詩,“你忘了,你被法院追逃,芊芊可是拿命幫你……”
“那又怎麼樣?”姬玉卿忽然躥上前來,擡手一按子軒肩膀,“施恩圖報非君子。別以爲幫人一點小忙就可以漫天要價,攀龍附鳳,人可以窮,但要有志氣!我看你從頭到腳,都跟豪門沒一點交集。”
姬玉卿長長的尾音激怒了韓子軒。
他怒吼道:“我不稀罕,什麼狗屁豪門,男盜女娼而已!”
姬玉卿臉一沉,“你再說一遍,我老了耳背!”
“男-盜-女-娼!”
突然一個黑影衝過來,遮天蔽日,沐君豪猛地拎起韓子軒,將他按在長桌上,沒等芊芊反應過來,一把射釘槍死死抵住男友的頭。
“然後呢?”沐君豪冷冷說道。
韓子軒奮力掙扎嘶吼,“我就說了,男盜女娼,SO WHAT?”
“呯”地一聲巨響,所有女生都捂住眼睛。
芊芊完全傻掉了,待她慢慢將手拿開,桌面上,一個黑洞洞的彈孔徐徐冒着青煙。
“繼續!”沐君豪擎着槍頂住韓子軒太陽穴。
半晌,韓子軒終於哭出了聲,難過,委屈,恐懼,還有深深的屈辱。
沐君豪冷冷撤手,拎着射釘槍轉身走開,路過詩詩身邊,他舉起槍衝她一筆劃,“你做事永遠找不到重點!”
此時,顧芊芊臉色象死人一樣慘白。
她死死盯着詩詩,“姐姐,爲什麼這樣對我?”
顧詩詩衝芊芊做了個鬼臉,“不爲什麼,好玩啊,玩你玩得太過HAPPY,怪只怪你傻得徹底!對了,豪哥今天有點衝動,你不要太介意哦,他是太愛我失去理智了。”
一陣寒風拂過,姬玉卿掖了掖身上的裘皮,“我說芊芊,想當富人首先要學會當窮人,當窮人的中心思想就是,少跟富人攪在一起。”
未等芊芊回話,她一把摟過女兒,“寶貝,走,跟窮鬼說話當心動了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