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搞不懂沐君豪爲什麼總是洗澡,她想大概“講究人”都是這樣的吧。
還有一點比較不懂的是,她就沒見過他喫東西,想必這男人皮糙肉厚蘊藏豐富,原理跟駱駝似的。
然而她要喫飯,她開始焦慮,今天3月2號,來深圳第二天。她分明記着房錢只交到10號。對門張明言猶在耳,物離鄉貴,人離鄉賤。首先,她未成年,沒身份證,第一塊敲門磚已裂,連去小餐館涮盤子都是奢望;再者,高中肄業,深圳的碩士都在擠公交她走路都沒資格;第三,她唯一的生產資料就是自己的身體,二奶髮廊妹那種豁出去的角色又非她所長。
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廢物。
帶着此等焦慮,趁沐君豪午睡,她又偷偷溜到對門。
張明用報紙遮住半個臉,眼神詭異,“小妹妹,你能保守祕密麼”
“嗯嗯,當然能。”芊芊好奇心驟起。
張明遞給她一張娛樂版,“我剛剛發現一件事”
芊芊舉起報紙,上面斗大一行字,億萬富翁沐君豪攜妻妹私奔,正宮終日以淚洗面。
沐君豪大頭照赫然在目,正宮顧詩詩照片裂成兩截,象徵心碎。
“啊這麼快”芊芊衝口而出。她迅速瞭了眼正文,整整一版篇幅,詳盡分析了根源勢態趨向,斷言兩人“閃戀閃結”禍根早伏,最終無疑“閃離”。
雖然“私奔”二字很是扎眼,但“以淚洗面”四字卻分外養眼。
她想,顧詩詩最好哭到小產。
張明一直盯着芊芊反應,這女孩兒事事擺在臉上,表情跌宕,好一隻觀賞動物。
“他很愛你,你,也很愛他”張明笑着說道。
“爲什麼”
“大清早沐君豪叮囑你不要亂跑,我一聽就知道房間裏有個美人兒。而你呢,你怕他,很怕很怕,一個女人害怕一個男人,就代表她愛他。”
芊芊將臉扭向一邊,咬了咬嘴脣,“纔不是,我討厭他,討厭死了。”
張明知趣地打住,最後他安撫她說,客棧周圍村民卑陋,都不識字的,她很安全,他會替她保密。最後張明切話題,晚上飯局,她會有個工作機會。他請。
顧芊芊以前聽過一首歌叫做上帝是個女孩,眼下她覺着觀世音一定是個男的。
傍晚,夕陽西下,芊芊在房間裏靜靜地梳頭,想着沐君豪爲什麼還不洗澡。
張明敲門時,沐君豪正在看財經,兩個男人略一點頭算是招呼,然後張明衝芊芊一甩頭,“可以走了嗎美女”
空氣頓時尷尬。
沐君豪矜持着緘默不語,兩個男人自尊的較量是需要女人迅速站隊的,然而芊芊卻左右爲難,拿不出個態度。沐君豪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哦,我去游泳,你們玩開心點。”走廊裏響起咕咚咕咚腳步聲,那聲音漸漸遠去。
芊芊鬆了口氣,張明衝她擠了擠眼,“他不敢的。”
天邊彩霞飛渡,芊芊一顆心象是放飛的海鷗,眼睛四處遊走,早把沐君豪的“紀律”拋在腦後。她跟着張明並肩走在漁市小街,一直走到一個海鮮大排檔,張明引見的僱主如約而至,已靜候多時。
那僱主是位港客,據說是模特經紀。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芊芊,搖頭嘆氣,“哎,品相一般,這女仔太矮,頂多一米六八。”
張明急了,“喂,你不要玩嘢,壓我行市,平面模特太高鏡頭裝不下,據我所知你手裏的貨色都是一米六二。”說罷張明乾脆不理他,叫服務生點菜。江湖都雲自古港客愛裝逼,張明給他時間緩衝,不急,慢慢裝。
芊芊聽不太懂,隱約察覺自己滯銷,不禁暗暗着急。桌上陸陸續續擺滿蔥炒螃蟹,清蒸桂魚,三黃雞,白灼蝦,油煎馬鮫她卻沒了胃口。
張明建議芊芊敬那港客一杯,芊芊非常機車,說自己從不喝酒。張明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跑去前臺拿了罐椰汁遞給她。芊芊以水代酒,勉強客套兩句。
才喝幾口,她感覺一陣頭暈,四肢發麻,坐着都喫力,最後一頭癱倒桌上。
兩個男人開懷大笑,掄開膀子,舉杯暢飲。
港客:喂,我說你給她喫的什麼一會兒會不會死我船上
張明:沒事,局麻,不是全麻,意識還是清醒的,不然一會兒不好玩了。
港客:哦是不是原裝的哦
張明:肯定是處女,她看人眼神都會躲的,清純得要死。回頭你在砵蘭街豎塊招牌“沐君豪小姨全日特價”,生意指定紅火,哈哈
港客:來頭這麼大,會不會有麻煩啊
張明:不會,沐君豪自己周身蟻,黑喫黑而已。
兩人喫飽喝足,結了帳,架着癱軟的女孩兒,大模大樣步出漁市。
行到一個土坡,下面是蜿蜒的小路,那裏停着一輛港牌寶馬。港客力壯,負責抱起芊芊,小心趟下土坡,兩人迅速鑽進車裏,幾公里外海域早已泊好一艘摩托艇,終點站是香港西貢。
上了車港客覺着哪裏不對頭,前排坐着一個男子默默吸菸,扭頭衝他一笑。
港客吼了一嗓子,“咦你是什麼人幹嘛坐我車裏”
沐君豪彈掉手裏的菸頭,“呵呵,你是什麼人幹嘛抱着我老婆”
張明推開車門連滾帶爬撒腿就跑,沐君豪也不理他,拔掉鑰匙,轉到後門拉出港客逮着他死揍,一
邊拳打腳踢一邊咬牙切齒道:“港客是吧蛇頭是吧偷渡是吧拐賣良家是吧出門不帶眼是吧惹錯人了是吧”
那港客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眼看到自己司機被綁了個四蹄倒攢扣淹在草叢裏,索性給沐君豪跪下,“停停停我出門沒帶眼,但我懂規矩,纔剛那人欠我十萬船錢,拿這妞是抵帳,我沒做錯你要是替人出頭,你給錢我”
沐君豪拍了拍手上的土,“你現在上車,照直開,回家洗澡睡覺。兩個月後我找你,二十萬”
那港客乖乖起身,一點頭,“行,我衝你沐君豪名號這次對不起小嫂子了。”說罷那人一拱手。
沐君豪再不理他,從車裏抱出芊芊,爬上草坡,朝客棧方向走去。
此時夜深人靜,皓月當空,他抱着女孩兒默默走着,一語不發,空氣中只有海浪的聲音,一種失而復得的滿足令他感覺這樣走在月下都是一種享受。記憶裏,他已經是第二次將這女孩兒抱在懷裏,他緩緩前行,故意拖延那時間,他希望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地老天荒。
女孩兒眼睛雪亮雪亮望着他,象是被嚇傻了,半晌,芊芊蠕動着小嘴說道:“我不是你老婆。”